两人手挽手,将酒饮尽。

张纵意从来没喝过这么辣的酒,她的泪随着酒入肠胃而慢慢滚落,嘴角却笑的好似要飞起来。

她忽然想起在西昌城做守将时总在夜晚往城墙上跑—虽然她那时候认为苏云琼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她在原野上找不到光亮,就抬头朝天上看去。星星繁多,比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还要明亮。

她总是抱着幻想,如果自己能来,也肯定会离开。或许是从这城墙上纵身一跃,又或者是坐船再次跌进海中。

但她不敢,于是她总是幻想。她坚信有许许多多的人也爱抬头看星星幻想,来寻找某件事情的答案,至少她在这么做,想象这个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她该如何回去?

张纵意现在才明白,天不必要有尽头。就像行人在无垠的沙漠中看见了标识,上面写着此次就是终点。可真相并非如此,沙漠仍旧一望无际,只是因为立标识的人要给寻路者一个念想罢了。

苏云琼就是沙漠中的标识,张纵意也明白了实指团圆的意思:

不必再探寻尽头了,眼前的人就是尽头的答案。

“琼儿,”她头一次换了称呼,“以后我们便再也分不开了。”

她笑着哭,将自己的愚钝,无奈,委屈,尽数哭出来。她又哭着笑,笑自己对之前的家还存在幻想,笑自己不敢面对心上人,笑自己如此蠢笨竟还有人愿意爱自己,护自己,将终身托付与自己。

后来苏云琼总会想起宣和二十年正月十五这一天,坐在她身旁的人急不可耐地将真心捧至她的跟前。这人笑中带泪,将自己在另一世中活的二十四年完完本本地讲述出来。

她想起在玉水河边对张纵意说的话,人生而有翼,乘风便纵,直达天际摘云中玉。当时张纵意不过是被她激得讲了心中话,但现在苏云琼无比确信,这人已经取下自己这块美玉放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