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尚浅,还不至于覆没了傅征的小腿,聂堇见他跪跌在水里,虽是不忍,也知无须去救。
楚敬川侧朝二人,面上阴晴变换,聂堇笃定不了这是不是发怒之前的酝酿,只能呆站在原地,听得一声重重的喟叹:
“迟了,迟了。”
聂堇讷讷出声:“迟什么?”
“良木好材,毁于衰腐之手。”
人人都说傅征的资质极为上乘,骨骼、体质、膂力……样样都无可挑剔,傅征现前的师父景萧,固然管教宽松,可从来没有人指出其教法有疏漏,在聂堇想来,就算提升之速达不到最极,也远远不至于让傅征误入歧途。
“衰腐”二字,既是对景萧的蔑视,更是对傅征多年努力的贬低。
聂堇眼角窜红,整片脏腑都渐为不甘所据。
傅征将身子从水中支起,很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如今举家覆灭,自己的境遇再往下坠,也难以让他再觉低落。
傅征故意将手甩了甩,显得心绪轻松,仿佛先前不过是下水摸鱼,随口说道:“我如今还未及冠,就算真的‘迟了’,追也追得回来。”
“哼,”楚敬川轻嗤一声,“说得狂妄,惯习难改,一旦要变,就是易经伐髓之痛,小小体寒尚且抱怨不尽,那等痛苦,你岂能受得?”
被驳得脸上无光,傅征却并不见有多么沮丧,眼角一挑,染上了聂堇熟悉的那抹混不吝,“受不受得,就看师父肯不肯倾囊相授,倘若师父舍得,纵然粉身碎骨,弟子也甘愿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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