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在屋里被她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出来之后要被教育了。正如她想象的,连论调都一样。
“我就是问一问。”周蕊没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
奶奶掐着她的力气更重了些,嘴上也大声起来:“治病是为了好吃吗?我花这么多钱给你看病,你还挑挑拣拣的?你对得起我吗?”
周蕊被这接二连三的一顶顶帽子几乎压低了脊背。
自从家里唯一的壮劳力过世之后,她们祖孙两人也就丧失了经济来源。也就是因为这个,这一段时间以来周蕊都被教育要懂事,要节省,要努力,要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和为自己付出的奶奶。
在这些规训里,她理应立马变成除了吃饭穿衣都不要有任何开销的小孩,在学习方面只要她自己足够投入就能一骑绝尘,性格上遇到大事需要出头的时候她能立马当机立断,独当一面,但在可能给家里惹麻烦的事情上,她则需要谨小慎微,万事以和为贵。
她好像理所应当地用最少的资源,来获得最好的结果。而产生这样要求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的基因,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的环境。
仅仅是因为,她应该懂事,应该感恩,应该回报这个艰难却没有让她辍学的家。
周蕊的脑中一片混乱。她应该是感激奶奶的。初二就已经有孩子慢慢离开校园了,或者成为无业游民,每天在学校门口漫无目的的吹着口哨,也有些去学了美容美发,成了头发五颜六色的学徒工。
而奶奶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依然没有放弃让她读书,她自然是感恩的。
可这份坚持的代价太大了,几乎压弯了她稚嫩的脊梁。她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重期盼中,慢慢走到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