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婶已经太老了,她躺在炕上几乎像一尊石像,冷且硬,但是却带着些不可辩驳的端严肃穆。她用了好一会才消化了招娣说的事儿,慢吞吞地撑起身子坐起来,让招娣把鞋给她穿上,她去跟她瞧瞧。
等招娣领着焦老婶到家的时候,董莺也已经到了,正在哄着哭闹不停的董海。
“我爹这是咋了?”董莺也罕见地有了些情绪,眼角含泪,像是被董海极端的情绪感染到了。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招娣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身板颤抖着放声哭出来。
董海见她哭,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董莺再也忍不住,泪珠也大颗大颗地砸出来。屋子里的三个小辈就这样哭作一团,还是焦老婶磕了磕烟袋锅将这几人叫醒。
“哭没用。横死的人不能停久了,三天。打副棺材装进去埋了吧。”焦老婶看着地上脏兮兮的老董,似乎也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别过眼去。
“那,凶手咋办呢?就这么算了?”董莺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会的,我一定会把这人找到。他必须给我个交代。”招娣抹了把泪,薄薄的一层眼皮几乎要被她搓得起了火,又烫又痛。
焦老婶没说话,盯着招娣,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
老董下葬那天,张奶奶家的几个小子自发地来给老董抬棺。董海作为唯一的儿子,却是个听不明白事的,只能由招娣代劳,走在送葬的队伍前面摔丧盆子。
陶制的盆磕在特地选择的尖角的石头上,悲戚的唢呐声顷刻响起,他们就这样抬着老董去了黄泉路。路上招娣远远地看到了前面有个红色的移动物,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顶红色小轿。
老董送葬的队伍就这样和招娣二妹妹出嫁的队伍撞上。两边的队首都有些愣住,两拨人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路上。
红事一半,白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