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禾在这个家里吃了很多苦。
很多苦,说不完。
她最觉不公的是,其他奴仆做工或是侍奉主人,都是有工钱的,但她顶着一个少奶奶的名头,连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十几年漫长的日子里,她孤苦无依地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宅院里,平日里除了干活就是挨骂挨打,主家把儿子病重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说她是扫把星,随手从树上抽条柳枝,就往她身上招呼。
许晏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但也没人教她反抗。
她身上总是新伤叠着旧伤,斑斑驳驳。
许晏禾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平静到闻浔在心里忍不住为她升起的愤慨,都被许晏禾寡淡的语气扑灭。
她继续说,这天郎中来给二少爷看了病,给老太太道了喜,说二少爷大病初愈,身体愈发强健,可以圆房了。
许晏禾被迫换上了漂亮衣裳,她坐在后厨的门槛上,抬头看天。
要下雨,天空阴恻恻雾蒙蒙的。
二少爷说想吃镇上的龙须糖,家里仆人都在忙,忙着打扫宅院,忽然又荣升少奶奶的许晏禾成了唯一的闲人,她被老太太派出去给少爷买龙须糖。
她今年十九岁,这是她来孔家的第十一年,她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
许晏禾穿着漂亮裙袄,一步一步跨着走,脚尖点地,避开水坑,像八岁那年在家门口陪弟弟们玩闹时那样活泼生动。
隔壁烧饼铺的大娘笑话她:“老姑娘终于要入洞房了。”
许晏禾既没有脸红也没有恼,她特意绕了很远的路,想把买糖的时间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