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身来, 摸出了枕头下的照片,借着窗外的黯淡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那个人, 那张脸。
照片上人的笑脸,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逐渐成为了压的他喘不过气的一块石头。
六年多了,每到天黑,他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汗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山野间弥散,班长在后头疯狂地喊,让他快点走,别回头。
那一夜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山崖间,不知道往前奔走了多远。
夜色下的山区就是一只蛰伏着预备吞噬人的野兽,他数不清楚自己到底打转了多少地方,也无力去记到底摔了多少跟头。
他只记得三日后他带着大部队赶回来,临时的营地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每一片血迹都成为不断凌迟他心的一把刀子,使他惶惶不可终日。
聂穹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他哆嗦着想去摸烟,却发现只剩个空壳。
因为陆清圆讨厌抽烟的人,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买烟了。
照片从空中滑落下来,聂穹的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而后又重新聚焦到了不远处桌上的一杯牛奶。
……是陆清圆睡前硬塞给他的。
明明是小姑娘自己倒多了,又喝不完。却硬是要说什么“你这么大高个,运动量又足,必须补补钙啊!”
然后就强行把这杯多的塞他手里了。
至于后面,时间太晚了,他光顾着把回家开始胡天胡地的小姑娘哄去睡觉,导致于他就把这杯牛奶忘了。
他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杯凉透的牛奶一饮而尽。
聂穹打开窗户,让凉风肆意地吹进来。
冬日的深夜寒凉寂寞,老小区总是混合着一点潮湿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