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依旧不分昼夜,但阵中有记,已是深夜。
小木头抱着书熟睡,连被子都没踢。阿俏抬头捻了两只灵蝶落在床角,又下一记遮光阵。等床帏内暗下来,她将书轻轻抽走,放到桌上,确认小木头没醒,毫无声息地离开水榭。
徒步到秘境,大概要一个时辰。
这一路,阿俏走得格外缓慢。
连山的风声呼啸,山谷间林叶深密,走兽躲在暗处盯着她,又有无数潜藏的生灵。她或许是百年里第一个用两条腿踏足秘境的大傻蛋,不声不响地赶去送死,蠢得惊人。
同样是清玉宗,她与之前,心境已有大不同。
有道声音在心底说,你似乎变了。她答:人总会变。
那声音又说,你要变作恶人了。她缄默,自省反问:何为恶?
“若下山,清玉宗人都会殒命。”
“他们本就有此劫难。”
“但远在几十年之后。”
阿俏停下步伐,眼角没泪,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哭了。
与自己对话是个十分痛苦的过程,正视自我向来很难,她找到一棵茂盛绿树,于树下盘坐,气神入虚,凝心入静。
眼前浮现一片熟悉的雾气。
反复几十次的梦境里,她已经能准确辨识出,这层雾源自哪片池沼,多久会散去。所谓熟能生巧,她断定,还有三十秒,这些雾就散了。
一,二,三……
数到三十,雾层一震,缓缓散开。
阿俏道果然,我真神,踩着破损的木桥缓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