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登上战船,极目远眺,江面开阔,泞江水浩浩荡荡奔流向东。
原先在澶州,她曾亲眼目睹父亲失足跌落洪水当中,那之后,她便对水生出一种畏惧,总觉得它天生无情冰冷,无声无息间,便可吞噬一切。
但今日站在这里,这种恐惧顷刻间荡然无存,江风拂面,不似北方三月间的风凛冽刺骨,而是和煦舒爽,就如脚下的滔滔江水,足够浩瀚,吞噬一切,也包容一切。
九歌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柴桑半夜在那里看的图纸,正是这战船的。这一年他身在开封,心却一刻都没放下泞南。
在这方面,他是个记仇的性子,他的第一刀一定砍向卫州,或者说,大周撤军时挥师出城,打了李彦明一个措手不及的吴士良。
水陆并进,十日后,大周对卫州形成合围。
兵法上讲围三缺一,但是这次,柴桑完全没有给卫州留活口,四面都围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水上,完全封堵了物资供给的来路。
因为他知道,卫州和蔺州不同,吴士良和韩载匀也不同。
韩载匀不会为难自己,但吴士良,有一颗将心。这样的人,心像铁一样硬,为国守城,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此时摆在吴士良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带着全城百姓死战到底,要么,举城献降,他死,百姓生。
他站在城楼上,望着封锁江面的大周战船,长叹一声:“中原的至暗时刻就要过去了。”
“父亲这话是何意?”旁边一位银袍小将不解地问道。
吴士良转头看向自己的独子,刚满十七岁的吴连,眉间是挥不散的愁意,出身将门,他实在太过平庸,就像如今泞南的朝堂上,那些掌权之人。
“泞南百年水军,而大周”,吴士良指向远处那些战船:“组建这支水军,只用了不到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