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后半夜里,她再无片刻睡意,不住有惊雷般的动静顺着土地轰到他们耳边,连头顶的米缸都在晃动,时不时被震出缝隙来,地窖里的三人也有默契地相互轮换,来挪动米缸,以防暴露。
从缝隙间还能听到外面远远的嘶吼和呐喊,期间鼓声和炮声在接连示威,城中守备的脚步凌乱不稳,时而从街的一头骤停,时而又在满街的跑动。
荆燕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可每一声炮响下,她都紧合双掌,像她在寺庙大殿外虔诚祈求的香客一样,默念着炮火下一定没有戚笃行。
后来密集的一阵猛烈炮响过去,剩下就只有人声的嘶嚎了,她猜到,最难熬的头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都是士兵的肉身厮杀。
外面声音也渐渐微弱,这整半夜,时间像在地下静止了一样,如果没有耳边的动静,她总有种错觉,仿佛再揭开头顶的遮蔽物时,已经到了下个世纪。
不知道等了多久,米缸与泥地的空隙中都有了光亮,外面年轻的士兵边哭边高喊,声音响彻了整条街:“奎州大捷!奎州大捷!奎州大捷!”
荆燕下意识就要顶开米缸,冲到外面,但麻木到冰凉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她双手双脚并用,狼狈地滚了一身土,才从地洞里钻出来,大口地喘气,直到报信的声音每个字都清晰无误传到耳边。
胜了,是胜了。
她刚有一丝喜悦,又立马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往外走到街上。
街上还没有什么身穿布衣的百姓,只有四周宅子的大门微掩,里面的人从门缝里偷偷向外张望,像不相信眼前的这场胜利来得如此放心一样。
荆燕环顾四周,见附近就有个落单的小兵,不由分说拉住他,劈头盖脸问道:“戚笃行呢?戚将军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