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乎我是个祸国的罪人?”
“罪人也是人,人都有错,”她答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既然不是被逼的,为什么留在我这里,现在又为什么要走?”
“留在这里,因为我那时只想做杜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要走,是因为我终归要做回戚笃行。”
荆燕的心里咯噔一声。
她知道了,她留不住他了。
“奎州之战在即,将军怎么会安心留在你这里?!”一旁的陈宗快人快语。
“陈宗!”戚笃行带着些怒气警告,“你们出去,我想最后留几句话,好好作个别。”
院中的士兵依令退了出去,留下一片寂静。
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她有太多想问他的,为什么他被他的同袍抛弃,追杀,遗忘,为什么人人口中的常胜将军,会变成她所见到的这个宁愿自我沉沦在无名小城的颓丧浪客,这其中必然有许多难以言之的朝堂密辛。
她感到了自己有万般情绪,震惊、困惑、愤怒于他的隐瞒,只是翻腾来翻腾去,最后又归于理解。
她平复了心情,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回去后,他们会对你下手吗?”
“会。”
戚笃行的语气稀松平常,可这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不过,百姓还需要我,他们也需要我,我会尽力保全我自己的。”
他已经逃了很久,如果不是陈宗执着找来,言明奎州之危,他想他会宁愿在这里麻痹自己,一直遗忘下去。
北蛮蓄势待发,奎州地势平坦,易攻难守,若没有对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只怕要成为下一个血流成河的冀州城。
他放不下冀州死去的那些人,才会离开;也正因为放不下那些人,他才要披甲上阵,重新回去,哪怕前方等待他的是刀山血海,万般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