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贫农佃户出身,年纪轻轻就吃尽了底层的苦,便对功名利禄、美色富贵存了万分贪念,一朝有了军功官身,立刻卖弄起手中权力,巧借种种名目向底下的军户大肆索贿敛财,咬住了就定不松口,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偏他平日里对谁都挂着一脸笑,而那三分笑里又藏了七分阴冷,对上一眼,后脊的凉麻便能直窜上颈项,难怪这安平所中在他手里吃过苦头的人,背地里都骂他“笑面王八”。
这姓郑的笑面王八虽干尽了搜膏刮脂的坏事,但他收了钱也必会办成事,底下故而在城中仍是极有声望的一号人物。
此番狭路相逢,避无可避,荆燕决定先谨慎行事。
与上位者绝不能硬碰硬,更何况,对这个人,她还有一个死穴必须要避开——
郑懋垂涎原身已久。
原身的容貌不俗,刚来安平所时就被郑懋惦记上了,白日里屡次三番借着由头避开她父兄,暗中骚扰调戏。原身本就性格怯懦,为了家人能在此安定生活下来,不敢得罪,只能忍气吞声,羞愤得几欲投河寻死。
这次逮到她家的错处,恰好她父兄又不在,这人多半会寻着机会逼她就范。
“此番在荆家门口喧哗,所谓何事啊?”郑懋挥手让手下的小兵在外候着,自己踱步入内,打量了一圈,眼神却是时不时往荆燕身上瞟。
那视线与她隔了些距离,仍像是阴冷的蛇身,寻着她衣衫的缝隙往里头拼命钻,隔着衣服也像要扒干净一样。
荆燕身上起了一层疙瘩,忍着心中不适,强笑道,“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一点邻里纠纷,合计商量好便是了,何以劳动总旗来此?”
心里却道,话音未落,人已先至,摆明了来找她们家麻烦,还装着索问事由,实在可笑。
“荆子玮昨夜盗走十余户人家口粮,如今不肯归还,还诬陷我们反讹他一斛,请总旗给范大,也给我们所有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