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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听呢?谁又想听呢?还有谁能听得到呢?

吉子重重叹气,他抖落伞上的雪,瞧着这纷纷落下的雪花,他想,如若所有的忧愁与阻碍可以像这雪一样,说放下就放下,说散了就散了,那该多好啊。

“殿下,您看开吧。”他没有办法帮到淳勉,也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能做的就是劝主子放下心中的郁结,让自己好过些。“我知您心中理想,也知如今的情况很难转变,但是,待您坐上那个位置后,您可以拼一次。”

待他坐上那个位置,何年何月?又如何才能坐上?

淳勉突地轻笑,他摇头自嘲道:“我不过是棋子,是权衡帝术与权臣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储君,也无非是他们给我的称谓,我能否坐上那个位置,且看父皇心中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

他没有信心去赌父子情深,因着他知他与皇帝只有‘君与臣’。如何去看待臣子在君王心中的分量,只怕就犹如去赌牌桌上的点数,一切都是看命。

而他,就如同淳谨说的那样,他不信命。故而,哪怕他坐不上那个位置,他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想要的不是皇位,而是国家安康。

“不管如何看待,您都是储君。”吉子定定地说出这句话,他认为储君就是要做皇帝的,不然靖王和誉王为何要争?“您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您的想法才会有人听啊,不然,您永远都得被制衡,被约束。”

就像老百姓常说的:皇帝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否则,为何都争着要坐那个位置呢?

得不到的才会看不透,看透的人一生都在痛苦。

淳勉暗想,吉子只是看到了皇帝的风光,但却看不全这背后的杀戮与权谋。看似光鲜,却一生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与猜疑恐惧之中,这种日子真的好吗?如果可以,他想问一问他的父皇,做皇帝真就是这天下最好的事情吗?

“我要一个公平,我要一份能交代的答案。”淳勉语气坚定,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一份真切。

真切难得,就像这个世间的真情也难有。吉子心想,哪怕淳勉是要皇位,那都好过他要‘真切’。世间已然那么难,他不懂主子为何要为难至此。

“戌时都过了一会儿了,亥时一到,王姑娘就要来。您在这雪地里跪着,叫她如何看待,心里该多难受?”他说不通,便换了个法子,问淳勉是想惹心爱的姑娘心疼吗?

淳勉当然不想,可也无可奈何。“你回去吧,今晚安排她先在内殿休息。”

第109章

亥时,吉子回了东宫。

他并没有像淳勉说的那样去安排王佳佳先去内殿休息,而是将淳勉被皇帝罚跪在宣政殿外的雪地里的事儿告诉了她。他想,总是要有一个人去劝淳勉的,不能真就让主子一直跪下去吧。

何况,他一个做奴才的根本就猜不透皇帝的心,但他至少知道皇帝没有仁善之心。只要淳勉不低头认错,便就不会结束惩罚。

淳勉不是第一次被罚跪了,至少在王佳佳与他相识的这段时间里,这是第二次。上一次,她记得她给他敷药,他假模假式地逗弄她,俩人将暧昧表达到了极致。

所以,当听吉子说他又被罚跪了,她以为就是儿子不听话吃了老子的教训。甚至,她还在跟着吉子去宣政殿的路上想,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地看看这位太子殿下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同于王佳佳的轻松,吉子脚步走得飞快,且还带了一些吃食点心。他来不及去照顾身后跟着他的王佳佳,焦急的心让他一边走一边说:“王姑娘,劳烦您劝劝殿下,让他吃点儿东西。他这一天除了早膳就什么都没吃过。”

“他从大清早就跪到现在?”王佳佳有一丝惊讶,她听出吉子话语中的焦虑,便也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跟着问。

吉子回头去看她,见她跟上,他既是摇头又是点头,回应:“下了朝刚回东宫没一会儿,誉王和他说了几句话,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吧,他午膳都没有吃,换下了朝服就去找皇上。自皇上发怒,他便就一直被罚跪在宣政殿外的雪地里,不曾起来。”

大雪纷飞,落在地上积成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去至脚踝。

王佳佳低头去看这一地白雪,她皱了皱眉,担忧地说:“这么厚的雪,他跪了这么久,膝盖是不要了吗?”她又想起上一次他罚跪后需要敷药的红肿膝盖。

少年的执拗在走入社会被毒打过好几轮的王佳佳看来,这无非是以自虐的方式来表达愤怒与不服。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这种方法让她暗暗蹙眉,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他犟,你不硬拉他走?”她有些责怪吉子,并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