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位于阶级两端的人去被迫交换空间,这几乎就是一场‘何不食肉糜’差距的大错乱。
“不急,你慢点儿吃。”王佳佳怕他噎住,便伸手给他顺背。“我习惯了这么吃早饭,你不用和我一样的。我等你,你不着急。”
她越是这么宽慰他,他越觉得自己拖了后腿。顾不得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食物,他将剩余的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不想让她等太久,他则是更加努力地嚼咽食物。可越是着急,他就越是觉得咽不下去,牙齿和舌头不听使唤。
“我给你去买一瓶水,你慢慢咽。”见他吃得越发焦急,王佳佳留意到地铁口有一个自动贩卖机,她赶快过去给他买一瓶矿泉水。
淳勉终于是咽下去了,当看见她递来的水时,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接过水,他心疼地看向她,问:“日复一日这般度日,你可有觉得疲惫的时候?虽说时光如白驹过隙,但你将这每日过得如此匆忙和焦急,可有想要停下休息的念头呢?”
她累吗?挺累的。想停下来吗?恐怕不是她不想停,而是不敢停。手中紧握着矿泉水的瓶盖,她头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她笑了一下,回答:“你知道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成本有多高吗?你知道停下来休息的成本又是多少呢?我不是不想休息,只是我怕我负担不起停下来的后果。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不是自己真的想要往前走,而是身后有无数的人和压力在推着我们像机器一样不停地往前走。普通人自出生起就已经被命运安排进了一条无法后退的轨道,我们逃不开,只能接受。”
也许这条轨道的名字就是‘时代的洪流’,而创造‘时代的洪流’的上位者又是如何定义这个时代以及在洪流里的无数普通人的呢?这个答案,王佳佳心想,应该只有上位者才能解读。
她看向淳勉,不知他有什么感想。
熙熙攘攘的人在匆匆忙忙之间进进出出于每一条路,淳勉瞧着来往的人,他意识到了他们的人生是依附于时代而产生与改变的。国于民,民于国,权于利,利于权……上位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我亦是不能停,因为我受万民供奉,需为他们鞠躬尽瘁。”他有身不由己,可却明白民大于一切。
王佳佳记得她在动笔的时候有写到过,北冥是一个朝堂斗争非常严重的朝代,包括君王在内,他们暗流涌动,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和欲望。在这样的氛围里,淳勉的东宫就像是权力斗争的旋涡中心,谎言和猜忌,欲望与纯洁……几乎全员皆是恶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有意将他写成了一个心中有善念的人。也许是她对生活还抱有希望,她想在无数的失望里还能造就出一抹光。淳勉就是她笔下的光,她知他有他的理想世界,但现实却注定了他不能仅仅只靠他的理想来成就他。
“你的父皇信你吗?你的母后允许你只顾万民不管姜氏吗?你的两个弟弟会甘愿拥护你而放弃争夺储君的位置吗?百官又真的愿意让你去动他们的奶酪来完成你的理想吗?”王佳佳一句又一句地反问他,将他的困境一一道出。
她看他沉默,便再次无奈浅笑,说:“我们都身不由己,所以不要再问我这些天真的问题了。我没有做金丝雀的命,也做不出依附于男人来享福的事儿。我既然要脸,那就得拼命靠自己过,不然就是不要脸。”
他的心思她全然知晓,淳勉羞愧于自己刚才的念头。“是啊,你我都是不服的人。”他是懂她的,亦如她也懂他。“走吧,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他喝了一口水,不再多言一句废话,今日便就由着她领他走,听她安排。
哪怕是周六,上海的地铁依旧是拥挤的。这证明什么呢?一是,这座城市的确繁华,二则是,有大把大把的人要在周末继续上班。
淳勉挤在地铁车厢里,他一手抱住王佳佳,一手抓着头顶的栏杆,闻着车厢里奇怪的气味,不免皱眉问:“我个子高好歹还能伸手握着把手,你小小一只被挤来挤去,不得让人吃豆腐?”他就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到她,因着他觉得她是他的。
“这才是周末而已,工作日更挤。都挤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动一下都困难,还吃豆腐呢?”王佳佳从他的怀里抬起脑袋,一脸无语地回应他。
她倒是看得开,可他还是不放心。在他看来,地铁这个交通工具不是很好,女孩子容易吃亏。“你除了坐地铁,还有别的方式吗?像北冥,有钱人家的姑娘可以请轿夫抬着走。”
听听他说的,那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王佳佳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问:“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