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伴随着这一个‘好’字，钱青感受到身后有一股重量。她透过后视镜，看见他正坐在她的身后，掏出手机摆弄导航。稍等10秒，她便把脚刹松开，向前加速，并兴奋喊叫：“出发咯！”

突如其来的发动让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杨奇吓了一跳。他快速稳定心跳，看着手机上还未设置好的导航，无奈地大声问：“钱老师，你说的外滩的德国餐厅到底在哪儿？我还没设置好导航呢！”冷风呼呼地往他脸上打，甚至灌进了他的嘴里。他难受吗？好像并没有，而且还有点儿解压后的释放。

钱青开得很快，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性转版的台湾言情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驰骋在城市夜色里的电动车上有一男一女，他们的爱恨情仇与人生烦恼都在这股夜风里化开，飘散。这个时刻，他就是他，她也只是她。

“呼，你太危险了！”到达了目的地，杨奇从绿毛驴上下来，不敢想这是一个女孩子能开出来的速度。“我不会让你开第二次，绝对不会！”说罢，他便把车钥匙一把拔下，收起来，不敢让她再触碰。

钱青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不开就不开，我可是以后要开大g的女人！”肾上腺素飙升后的她还沉浸在速度与激情里。

大g是什么？杨奇不是很懂，但能猜到应该是车。他轻笑摇头，只觉她的野心比胃口还大。

这是一家汽车主题的音乐餐厅，可能是平安夜的关系，里面坐了很多的老外。杨奇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吃饭，但是他在民国的上海见过不少这种餐厅。看着机械般的装潢，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时候的十里洋场。

“今晚小酌一杯，要不要？”钱青落座拿到菜单，翻看到酒水那一栏，她问杨奇。

杨奇收回思绪，他摇头拒绝说：“我不喝，你想喝的话，可以来一杯。”担心她喝多，他又提醒道：“你也别喝太多，适量就行。”

“这话你和你兄弟的老婆说才管用，她的酒量就半杯。”钱青撇撇嘴，不服气地讲：“我就是和她出去喝了半杯不到吧，她就醉到酒精中毒进医院躺了十天。啧啧，在这十天里，她魂穿1937，与你家曹生共谱一曲民国热恋。”

这不是不服气的口气，这是吃味儿的意思，杨奇忍不住笑出声。他拿过他手边标注了中英双语的菜单，翻看了几页，心想这不是他这个中国胃喜欢的菜式。不过，陪佳人嘛，他愿意去接受她喜欢的。

“黑啤要来一杯的，巴伐利亚烤猪肘也要来一个！还有德式香肠，我想要个拼盘。不过，我怕吃不下诶。”钱青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杨奇注意到她的忧愁，他轻声化解道：“想吃就点，这不是有我在嘛。”

对呀，杨奇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还能吃不完这些肉食？钱青的心理负担有了解决方案，她抬头看向杨奇，特地问：“你确定不喝一杯啤酒？德餐除了猪肘和香肠，最有名的就是啤酒了。”

“不喝了，我不想酒驾。”杨奇是不可能让钱青再碰他的小电驴的，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注意到对方似乎是要劝说，他随即阻止，“我在家里用手机上网看过交通法规，喝酒骑电瓶车也属于酒驾。”

行吧，话都说成这样了，钱青也没什么好劝的。“我就想吃这些，你看看，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加一份牛油果橙汁大虾沙拉，解解腻。”杨奇感觉今天的荤菜含量太高，他得来点儿素的均衡。

钱青叫来服务生下单。没一会儿，她的啤酒就送了上来。她小抿一口，浑身舒畅。

“你说，王治平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她放下啤酒杯，把她大胆的假设问出口。

“不知道。也许还活着吧。”杨奇后背靠在椅背上，他慵懒地抬手，将垂到额前的碎发向后顺。呼出一口气，他轻嘲说：“民国乱世的有钱人喜欢去美国，没想到，都到了和平年代他们却依旧还是选择去美国。这个世道，难道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吗？”

这个世界没有变过吗？荒唐和讽刺难道不是每天都在上演？钱青盯着杯子里的啤酒，哼笑说：“不变的是人性和人心。”

按照自然规律来讲，王治平活着的可能性其实几乎等于0，钱青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询问。她回想起那封家书，心中有疑惑要说：“王治平以前没有写过家书回家吗？”她看王安迪爷爷拿到信时激动的模样，不敢想他们真就断了那么多年的联系。

杨奇也是到了滇缅才认识王治平的，以前的事情他不知道，后来倒的确是一直没有写过。就着回忆，他淡淡地回答：“肯定写过。但是战乱嘛，寄丢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有可能，是被人错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