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秒回,杨奇那边发来:9点45,我在那边等你。你可以晚点儿到,不用着急。
这种说法可不是真让她晚点儿来,而是变相地在告诉她10点太晚了,让她尽快赶到。
钱青心里默默吐槽,她掀开被子起床,打算假期第一天就去做好人好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天不仅仅是钱青圣诞假期的第一天,也正好是周六。正在拖地搞卫生的钱青妈妈看见她从卧室里出来,像是看见怪物一样,嘲讽说:“养你二十六年了,除了你高三那年,我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你休息天早起。”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早起也很正常的呀。”钱青嘴硬,她打开浴室门去洗漱。
“肚子饿醒的?”钱青妈妈拿着拖把走到浴室门边,透过镜子里女儿水肿的面孔,问:“昨天不是璐璐的老公请客吃海底捞的嘛,你没吃饱?”
拿起电动牙刷,挤上牙膏,在按下开关前,钱青回答:“曹总请客,我都吃撑了!”有一说一,曹生这个人在请客吃饭方面的确是大方。
“我问你,你看人家出双入对,你侬我侬,你不眼红?”老生常谈,钱青妈妈打算拿要结婚的姚璐璐作为催婚例子,给钱青来点儿心理压迫。“她的人生大事搞定了,那你呢?你坐在人家边上像个电灯泡,难道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要不是嘴里都是牙膏沫,钱青现在就想走人。她闭上眼睛,就当是听老尼姑念经,使劲儿地让自己放空。有关于催婚这个话题,她的解决方案就是:不回应。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最难受的,钱青妈妈本意就是要钱青自己抓紧点儿,可没曾想她当着她的面儿逃避。“诶,你听见了没有?”口气逐渐暴躁,她皱眉对着女儿低喝。
“听见了。”吐掉嘴里的牙膏沫,钱青漱口后平淡地回了一嘴。
不咸不淡,也毫无波澜,钱青妈妈看钱青这样就来气着急。“我一直觉得璐璐比不上你,从读书到工作,没有一样比得过你的。但是,她现在找男人找得很成功。就这一点,你前二十六年的所有成功就此全部被她打败。”她开始制造焦虑。
亲妈给的焦虑比起社会职场给的更让人头疼。钱青可以装作不在乎,没听见,但她不能否认她的确在意。水池放水,她把洗脸巾丢进去。看着水里倒映出她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孔,她慢悠悠地回应:“又不是没有男人我就会死。你要是着急,你就去找,找他一卡车,我选妃。”
“你就无所谓吧!趁年轻,你还有市场,赶快找一个像样的。”这些话,钱青妈妈是说到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就不明白自家女儿为什么就一直听不进去呢?“时间不等人,好男人再好,他也喜欢年轻漂亮的呀!别以为你人老珠黄还能凭个人魅力去找个白马王子。我告诉你,你连个骑白马的老和尚都找不到!”
“是,这年头的确是找不到骑白马的老和尚。”钱青挤了一段洗面奶,她在手心搓出泡沫后往脸上糊,并给出了一条社会话题式的回答:“因为现在老和尚都开白色的宝马。”
从白色的宝马开始,话题被终结。钱青妈妈像是看顽石一样,她恨恨地拿着拖把,一刻也不想和女儿多待。
9点出头,钱青化好妆打算出门。有了昨天的降温经验,她特地穿上了加绒毛呢阔腿裤,把大衣也换成了厚款。
9点50,钱青从李子园地铁站出来。没几步路,她就看见了站在同济大学校门口的杨奇,还有他亮眼的绿毛驴。她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小跑赶过去。
“你来多久了?我没迟到吧。”钱青小喘两下,然后扬起脑袋吃力地看他。
瞧着她梗着脖子看他吃力的样子,杨奇像是照顾小朋友一样,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让两人的视线正好能处于一个比较舒适的距离。“我也就刚到没一会儿,9点半左右吧。”同时,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说:“你没迟到,还有5分钟才10点。”
他这话说得钱青不知道该说‘抱歉’,还是该回一句‘还好’?看着他笑得温柔的面孔,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你吃了没?”
“想吃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俩同时开口问对方。他们看着彼此,都惊讶于对方与自己的同时开口。这种难得的默契让两个才相识不久的年轻男女很尴尬,甚至是带了那么点儿突如其来的窘迫。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然后又一次同步挪开眼睛,仿佛都在‘逃避’刚刚的‘默契’。
“你要坐我的车吗?”杨奇率先打破了尴尬。他假装刚刚扭头是为了推他的绿毛驴,故而动作轻松,浅笑说:“我初来乍到,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选个你想吃的馆子吧。”刚刚问‘想吃什么’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