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看姚璐璐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唉声叹气,关心地说:“你也不要太难过,我让我家李老板再给你介绍一些新的人认识。时间长了,你也就忘记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找到好的,上一个也就无所谓了,你也就过去了。”
呸,不会说话就闭嘴。姚璐璐听着香香这些触霉头的话,真想当场就给她拍到地上去。“曹生本来就是军人,他上前线是正常的。况且,人还活着呢。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想把他忘记。”她把手里的稿子拢了拢,站起身,眼神示意香香让一下,她要去播音室播报伤兵营采访了。
香香看她不领情,她也不恼,侧过身让姚璐璐出去。“我也不是那种意思,你别多想。”她当姚璐璐对曹生还抱有幻想,便现实地提醒说:“不是我要有意说坏,就是现在这个情况,谁能回来啊?”早上她和李昂一起吃早饭,听他说了一点儿淞沪前线的事情,她觉得做女人还是要实际点的好。
“万一他就回来了呢?总不会所有人都死了吧。”姚璐璐回过头看着香香,眼神里都是坚定。“只要有人活着,那就有可能是他。我不辜负他,他也不是会辜负我的人。”这是姚璐璐对曹生的信任,她记着他说的,所以愿意等。何况,今生没有缘分,还有来世呢。
说不通,香香长叹一口气。她抬手整理旗袍领子,轻笑一声,回应:“你要信他,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共事一场,我也是好心。”说完,她就转身就去自己的工位整理稿子。
“要命了!要命了!”德哥举着从楼下卖报童手里买来的报纸一边大呼一边冲进办公室。他是一路跑回来的,进来后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顺畅。
台长从楼下刚吃好生煎回来,他老远就看见德哥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从德哥身后走过,他顺手拍了对方的后背,笑问:“什么事情啦,把你急成这副样子。”
香香给德哥倒了一杯水,他喝下肚子后,抹了一把面孔上的汗,捋顺口条说:“宝山和嘉定打翻天了,你们谁有那边的亲戚啊?快点叫人到租界来,不要拖延。我刚刚路过英租界闸门那边,红头阿三已经开始查人了,估计关口要关。我和你们说,上海恐怕要沦陷。一旦沦陷,就只有租界能躲了。”他看大家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以为没人信,他把手里拽着的报纸拿出来摊开,“看看,我军前线伤亡惨重!敌军是四面八方地冲上来啊,来都来不及打。讲句难听的,人家是连逃的机会都不给你!”他咬牙愤恨地说:“希望租界能挺住,小东洋太不是个东西了!”
“前线新的战况报社那边送来了没有?”台长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看娟姐和阿平都还在外面吃午饭,不等他们回来,他直接去他们的工位上翻找。
姚璐璐预感不好,她跟着台长一起翻找,她想知道曹生的消息。可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新的战况稿子。她的脑袋嗡嗡的,心很慌,甚至是不知所措。
“我来帮你找。”香香看到她的背影在微微颤抖,她接过姚璐璐手中的稿子,一张一张替她翻看。
“找到了!”台长先于香香和姚璐璐翻找出报社今天发来最新的战况稿子。稿子里说,今日凌晨一支秘密作战队被派遣出去抵挡敌军进攻。上峰要求淞沪战士死守防线,秘密作战队的派遣主要是为了搅乱敌军前进的计划以及为后方提供支援和补给拖住时间。
德哥看完后几乎是拍台子大喝,“死守是什么意思啦!用人命堆啊?人命不值钱啊!当兵的就活该用来添炮眼?”
姚璐璐此刻祈祷曹生最好不要在这支秘密作战队里,她希望他继续做他的曹排长。这支作战队说白了,就是敢死队。
香香悄悄看了一眼姚璐璐,她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说:“不要多想,你自己吓自己最是没有用了。刚刚你也说了,总是要有人活着的,为什么活着的不能是你家曹先生呢。”
“台长!我和你请半天假!”阿平从外面冲进来,他不等台长回答就去工位上收拾公文包。他一边收拾一边说自己的请假理由,“外面打的要死要活,我嘉定的亲戚刚刚在车站打电话说来投奔我了,我去接他们。要人命的事情,我不能耽搁的。台长,我走了啊。”
台长没打算阻拦阿平,他话还没来得及说,阿平就已经跑出去了。他看向香香和德哥,问:“你们呢?家里亲戚都安全了吗?”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什么赚钱不赚钱了,大家平安就是福。
“我昨天就把家里人都接到了法租界。李老板给了我一套小公寓的钥匙,我正好安排家里人住进去。”香香觉得自己是烧了高香能抓到李昂这条大鱼。她是拎得清的人,没有姚璐璐和曹生她吃不到这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