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救他。
他赶着去救他。
……
温暖的弥漫着药香的内室中,郎中一边指挥着九爷压制住谢福禧胡乱的踢蹬,一边拿着银针随时准备下手——
九爷咬着牙,死死盯着床榻上虚弱到极致的谢福禧。
他满头大汗,口中不断呓语着,然而即便是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谢福禧却仍不断扑腾着手脚,就像是在与谁做着负隅顽抗,那拼了命的力气,几乎让九爷压制不住。
白胡子的老郎中幽幽地瞥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喃喃道:“烧糊涂了哟。”
九爷一听,眼眶瞬时就红了。
从那天开始,谢福禧便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
这五天内,他的身体时而高烧不断,时而寒冷如冰,那翻来覆去浑身难受的样子,直让九爷揪心。
“劳烦小王爷压住他,草民要为他针灸,散去体内的寒气。”郎中捞起袖子、执起银针。
九爷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使心里头万分不愿看见谢福禧抵触的样子,他仍遵从着郎中的话,将谢福禧的双手双脚束缚住——
毫针的针头细而尖,在郎中的轻轻捻转与提插中,刺入谢福禧身上的穴位中。
“啊——!”
谢福禧的反抗让人猝不及防,他试图翻转身子,尖利地嚎叫着——
在他的梦中,有人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自己身上,那种火热的又奇异的冰冷中,只让人疼地要命!
“你乖,乖乖的……”九爷的鼻头发酸,他恨不能为谢福禧分去那疼痛,只能不断亲吻着谢福禧发烫发热的嘴唇,试图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依此全部传递过去。
谢福禧在这温柔的亲吻中,像是感应到了九爷一般,他渐渐放弃了挣扎,转而有些可怜地小声呜咽道:“九爷,疼……”
这细小到微弱的一声,直击九爷的心房。
“我知道,我知道……”九爷不断嗫喏着,他亲着谢福禧的嘴唇,那滚烫的热意从那唇齿相依的地方传来,一直传递到九爷的眼眶里,他拼命忍着、忍着那热意化成泪水的冲动。
他咬着牙,死死地咬着牙;他眼睛充血,导致视野变幻成一道雾蒙蒙的光景。
这股对小奴才的歉意、感激、感动和心疼,越积越高,越积越多。他无法宣泄,他只能将怜惜转换成别的东西,比如恨意!比如报复!
郎中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瞧着小王爷对一个奴才异样的举动还泰然自若、了然于胸。他捻起那最后一根毫针,叮嘱道:“这最后一针扎的穴位疼痛异常,劳烦小王爷擒牢了。”
九爷默然地点点头,压制住谢福禧手脚的力量又添了些许。
这一针下去,果真,原本安静下来的小奴才又翻来覆去滚着,嘴里呓语的全是胡话。
九爷的眸子中迸着火,他狠狠咬着牙,仿若恨不得将生肉咬碎的狠戾!
——御池威!御池威!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自己哪怕受再多伤,身为胞弟便也忍了!可为什么御池威还不肯放手!非要屡屡试探他的底线!非要逼他入绝境!
看着谢福禧痛不欲生至今未醒的虚弱样子,他心中的暴戾和嗜血成倍暴涨!
他要御池威——百!倍!偿!还!
这时候,什么隐忍、什么谦和、什么故作闲散,全都是放屁!隐忍能带来什么?谦和能带来什么?!身边是豺狼虎豹,他就要做更凶狠更残忍的猎者,要让他们观望的一个个,全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弱小、多么不堪一击!没有权利即使再不争不抢也没有好下场,没有权利他甚至都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他必须成长起来!他必须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造次!他一定会把御池威拉下自以为稳固的宁王之位!他简直恨不得让御池威跪下!他恨不得喝他的血,他恨不得吃他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