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哇哇哇!”
宣告着初生的第一声啼哭让殷停愣了愣,他看向锦绣床榻间躺在母亲的臂弯中,在众多仆人的围绕下,肆意宣泄着自己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对新生的喜悦的婴儿。
婴儿从眼眶中弥漫出的透明泪珠子化作透明的雾气飞向了他,汇入他的筋脉。
画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陋室,衣衫简朴的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眼角沁出对未来茫然不知所措的愁苦之泪,怀中的婴儿像和母亲心连心般,啼哭出声。
泪珠子再次飞向殷停。
画面又被波动,这次是鸳鸯帐暖,红烛春宵的新婚之夜,一对新人在喜婆的祝福下喝下合卺酒,新人对视,眼中全是美好的愿景。
新娘眼中滑下喜悦之泪。
殷停旁观着这一幕幕的发生,收集了眼泪之后,画面并不会即刻消失,而是环绕在他身旁,向他忠实地不带润色地展示着人世间发生的一幕幕。
富人家婴儿长成,本是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却因突然闯上门的强盗乱兵而家破人亡。
穷人家的婴儿长成,本是大好年华,正该孝敬含辛茹苦的寡母,却因一纸征兵文书,从此和寡母相隔万里。
再相逢时,却是一处孤坟,一个饱受战乱蹂躏的老人,无处话凄凉。
殷停不由唏嘘,若非他好命入了闲隐门,恐怕这些人遭逢的一切,他也会逐一品尝,在俗世的油锅中,被酸甜苦辣煎炒烹炸,永世不得解脱。
相较于婴儿各不相同的遭遇,新婚夫妇则大同小异,不论当初是如何的海誓山盟,两心相许,最后都难免落个离心背德,两看两相厌。
见过了诸多幻影,最终一副特立独行的幻影吸引了殷停的注意力。
这副幻影既然没有嘶声怨怼,也没有亲人反目,清澈得仿佛山涧泠泠溪流。
只一轮孤月,一片竹林,一个固执地挥剑的少年人,
他心念一动,伸手触碰上了这个幻影。
幻影只是主人的一断记忆,被舍弃的前世身,只会忠实地演绎主人当时最深的执念。
殷停注视着少年人坚定不移的眼神,那是属于固执者,痴愚者,哪怕撞破了南墙了不会回头的决绝。
他挥剑成千上万次,汗水流入眼眶却不擦拭,后背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脖颈上挂着一圈白色的盐霜,掌心被摩擦破皮渗出鲜血,殷红的血滴滴落入土地,催生出蓬勃的脆竹。
他的心在怒吼!
“我要重振青阳!”
“我要天下人承认,我才是世间第一的天才!”
“我是元应春!”
第96章 回不去了
喝声如滚滚天雷,水月幻镜瞬间遍布密纹,徘徊于破碎的间隙。
就在彻底碎裂的下一刻,本该是一段执念,一段记忆,前世半身的元应春突然像生了神智一般,百折不挠的目光刺破了重重迷障,直直向殷停射来!
殷停瞳孔一缩,尚且来不及思索是不是师父的半吊子法术出了岔子,便看见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从天际而来,五指山一般结结实实将他抓在了手中。
“噗通!”水面划破涟漪,余明滴水的手掌中笼着一尾小鱼,那小鱼摆了摆尾巴,滑落下去,在半空中化作了殷停的身影。
殷停心有余悸地吐出口浊气,压着胸口,回想着在幻境中见到的人,再也压不住满腹疑问,抬头直视着余明,脱口而出道:“师父!元应春,不,掌门的水月鱼为何在这缸中?”
“您暗算了他?”他已在心中排了好大一出师兄弟反目,争权夺利的戏码。
莫非师父和褚寂联手,就是为了对付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