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一只狡黠而细长的眼睛,另一只则不知什么原因受了伤。
听到比琉卡的威胁,独眼不敢点头,只从喉咙深处呜咽一声表示答应。
比琉卡知道“木桶”已经死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自己的恶行,于是把剑收回一些问他:“这个木屋的主人去哪了?”
“不知道。”独眼说,“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
比琉卡一剑划破他的脸颊,警告他:“下一次就是舌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死了。”独眼捂着脸颊说,“哈蒙杀了他。”
“为什么杀他?”
“因为……”那只仅剩的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因为……”
他竟然说不出理由,没有为什么,他们只想杀人而已。不管木桶是不是说了实话都无法幸免,反正不是死于这个人的手中,就是死在另一个人的剑下。
“那你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找人,是古都神殿发布的悬赏。”
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可独眼认不出来,幻之血依然有效,更何况比琉卡在一年之中已经完全从少年变成了成熟的青年——更高大、更强韧,皮肤也因为终日在林中狩猎而健康黝黑。
他和画像中的男孩已经毫无相似之处,即使没有幻之血的影响也很难立刻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悬赏原本是五百金王,但是整个大陆的人都在寻找他和他的保镖,他们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留下。因此……”独眼吞一下口水继续说,“因此悬赏又成了一千金王,现在不只是赏金猎人在找他们的下落,可以说凡是听过这件事的人都在到处找人,只要有消息也一样能领赏金。”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狐疑地看了比琉卡一眼,但比琉卡不为所动,握剑的手依然稳定如常。
“难道你没有听过这回事?不可能啊,只要你去过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谈论悬赏,你……”
“是我在问你。”剑是最好的审讯者,比琉卡说,“悬赏和你们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据说那两个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现在唯一没找过的地方就是镣铐湖的小岛。虽然没人去过那座岛,但为了一千金王,我们……也打算试一试。”
“消息是哪来的?”
“有佣兵在集结帮手,消息都是从沿途酒馆里的女招待和流浪歌手那里传开的,现在到处是打探消息的人,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可能会被身旁的有心人听走。”
比琉卡庆幸自己和九骨已经离开小岛,再等下去早晚会被饿狼似的赏金猎人和佣兵包围。为了钱,他们会不计后果地尝试登岛,最后消息一定会传到神殿骑士耳中。
他望了一眼篝火旁的骨头问:“这是什么肉?”
“啊?”独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哈蒙的马,他的马赶路时瘸了一条腿,刚好到这里看见木屋里的老家伙养了两匹好马,哈蒙就拿其中一匹当自己的马,把原来那匹瘸腿马宰了。”
比琉卡的心又热切地跳动起来,问他们的马在哪。
“在树林里……”独眼刚说完,比琉卡一脚踢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来不及呼喊就失去了意识。
九骨从废墟后出来,看着被击倒在地的独眼。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比琉卡问。
“他不会死,只是有一段时间不好过。”
“我去找马。”比琉卡往树林的方向跑。
九骨发现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他认识的那个男孩真的长大了,对自己所做的事坚定而勇敢,不再有那么多犹豫和疑惑,也不再被无谓的情绪干扰。成长真是残酷,让一个对世界单纯好奇的少年变成冷静又现实的大人,可唯有这样他们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陷阱和危险,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所有马都拴在树林里的矮树边,比琉卡一眼就认出了萤火,那些家伙不但抢马,连马鞍和缰绳也一起夺走。只是萤火身上安放的是灰檀木的马鞍,灰檀木的鞍辔却在另一匹马上。
比琉卡不甘心地找了好几遍,仍然没有找到活泼好动的小灰马。
他转向九骨时,脸上已无法控制内心流露的失望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