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只有鹤禅渡需要,他就得穿女装站在他面前。

硬提起胳膊,随便拿了一瓶水,关醒转身,却看见了一个熟人——裴希,他正低头站在收银台前结账。

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包刚买的烟,关醒心里疑惑,于是悄悄跟在他屁股后面,看见他结完帐也没走远,就蹲在便利店门口,拆开包装,娴熟了点上一根,烟气瞬间弥漫了他的脸。

关醒不可置信,在他的记忆里,裴希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专业课与文化课齐头并进,一样都没落下,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拥有了别人重新投几次胎都不一定得到的音乐天赋,但人也没伤仲永,不过二十郎当,就各种名誉加身,是小提琴界的天才式人物。

他很羡慕裴希的天赋,这让他在自己的领域看起来那么的游刃有余,轻而易举。

关醒从小到大就没在盛新雪口中摆脱过他的名字,因为太优秀,太厉害了,因此他不明白,裴希为什么要抽烟呢?是不开心吗?为什么不开心?他以为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是很招人喜欢的,这样圆满的人也会不开心吗?

关醒没有打扰裴希,他想裴希应该不想别人知道,而且他也不想裴希看见自己红肿狼狈的眼睛,于是等到人走了,关醒才拿着冰水,试探着出来了。

他数了数地上的烟头,一共四根,裴希烟瘾有点大,估计比他还愁一些。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八点了,关醒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客厅的电视声,是盛新雪在看纪录片。

见到关新回来了,她关了电视,抱膝审视着书包还没放下的关醒:“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醒听见了阳台里模糊的说话声,知道是关铭华在打电话,估计一时半会解救不了自己,于是他搬出了在回家路上就想好理由:“物理老师放学后给我们讲题了,为了后面的竞赛,讲的有点晚了。”

怕盛新雪不信,他还掏出了曹老师给的练习册,以此证明。

盛新雪没再揪着不放,她起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抱着枕头和被子,路过关醒的时候告诉他饭桌上有饭,让他饿了的话去热热。

“妈,还要去书房睡吗,爸爸已经回来了...”

他声音有点小,盛新雪好像没有听见,进书房的时候,连头都没回,用脚关了门。

许久,关醒才有所动作,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客厅的吊灯,很老的款式,是奶奶在世的时候挑的,已经很久了,装饰的水晶挂件也不再透明剔透了,被灯泡熏得发黄,像一摊油渍,很作孽的污染了它。

关醒没胃口吃饭,却还是去了饭厅,准备把食物放在冰箱。

每次等待关醒的都是那个没有图案的洋瓷碗,它端正的摆在餐桌上,关醒走到它面前停住脚步,饭厅没开灯,他就直直立着,像一块模糊的墓碑,垂眼望着那个碗,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许久才终于有所动作,他端起碗去了卫生间,将碗里泡烂的饺子倒进了马桶里。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就十分恍惚,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进了教室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到今天的教室十分安静,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一看,鹤禅渡已经来了,就坐在位子上安静的看书,神色也平静,和往常一样。

关醒敏锐的感觉到教室的安静以鹤禅渡为圆心诡异的扩散着,看来论坛上照片事件的影响没这么容易消弭,关醒心中愧疚不已,而且他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和鹤禅渡已经达成的协议。

可能是太累了,临上课的时候,关醒发现自己没带课本,于是准备去隔壁班借一本。

站在后门,很顺利的就借到了一本,他苦心经营的老好人人设美名远扬,大家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在门口等候的时候,他听见二班里有人在谈论鹤禅渡照片的事情,有男有女。

“我觉得他就是个变态,你们女生还是理他远点儿吧!”有男生靠在椅背上厌恶道。

“哎,真是的,简直白瞎了那张脸啊.....”有女生可惜。

“.....额.....我觉得....也没这么严重吧....这只是人家的私人爱好吧....没必要.....”终于有人弱弱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没说完,就被强势的大众打断了。

“安然,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这么有滤镜啊....”刚刚说话的男生不怀好意的大声道,然后身边响起了层出不穷的起哄声。

关醒不说话,他听着那些人的语言,看着那些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们眼中的讥讽与不怀好意,这些已经实质化的恶意,狠狠戳向他的心,让他一阵阵破碎般的痛。

他又想起了那些论坛里的话,鹤禅渡全都知道,他是事件的中心,他会怎么想?他只怕会比自己更难受吧!

关醒迷茫的望着教室里的那些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长的干干净净,穿的大大方方,坐在阳光照射、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说出的话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他的胃极其不适的抽动着,感觉里面的东西翻涌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去厕所,却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