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深吸一口气。他平常不太爱说话,也没太多情绪波动,是不是叫她误会了?世上没有太多事情能叫他提起兴趣,不代表他看破红尘。他照旧是个男人,全身上下的功能都很正常。
略回过头扬眸看,她盈盈一双眼里流动着妩媚,一张脸浓郁又无辜。挺奇特的,有些人耍心眼儿的时候叫人腻烦,再多的好听话,都嫌污了耳朵。可她不是,分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刻意,为什么还能显得这样坦荡无辜?
美人娇俏的身躯贴在身上,看好戏般期待着他的反应,齐王觉得自己落了下乘,实在跌份儿。心头起了火,顺着筋络朝外窜,四肢百骸都漫出一种虚空的急迫。他狠下心来一展臂,听见她一声惊呼,转眼轻松就将她从扶手上揽下来,放于他腿上坐着。
一手扶她后腰,一手置于她腿上,沉声问:“昭仪常向人这样问话吗?”
千扬一时没坐稳,双臂下意识往他颈上绕,摇头说不是,“皇叔是第一个。”
齐王嗯了声,“这么着不好,往后不要这样了。”
既然不好,可您的手依旧扶得挺紧啊?千扬笑得挺得意,“皇叔还是先答我的话吧。”
齐王颔了下首,“昭仪问本王的动机——先说后头这项吧。我同范家的旧怨,很简单,本王的王妃曾折在范家手里十好几年前的事了。先帝时范家风头正盛,太后在内廷也是只手遮天,本王寻不着机会下手。如今官家有心,本王当然要趁着东风,一偿积年夙愿。”
千扬挺意外的,原以为齐王这样折腾,是为明宗皇帝立储之事,却没想这样贴近人情。
可齐王又摇头,说是一回事,“范家为什么会想要动本王的王妃?就是为着储位。王妃出身镇国公杨家,杨氏一门也是明宗皇帝夺位的功臣,范家将宝押了先帝,自然要打压本王,削本王的羽翼。他们寻不出本王的错处,只能对王妃下手,王妃嫁进王府不到一年就丢了性命,镇国公心疼女儿,不说就此同本王翻脸,也不可能再是本王的助力太后好手段,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动脑筋,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左右了储位之争。”
千扬大受震撼。太后那样的人,果然不是一日炼成的,敢对一国之君下毒,手上必定早沾上了旁的冤魂。不由惨淡一笑,“难怪皇叔能同我走到一起。太后害了您的王妃,十几年后又毒死了我的枕边人我同皇叔有缘,原来是打这上头来。”
这大约是人世间最荒诞的缘分吧。更荒诞的是眼下,他搂着她,她坐于他腿上,任谁看都是亲昵暧昧至极的情形,两个人却是一样的心不在焉。
千扬感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松散舒畅,原来这就是放浪形骸的快乐吗?她歪下脑袋,枕在齐王肩上,“皇叔同我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可真让我如释重负。”
齐王侧过头,这样近,连她微微发颤的眼睫都分明可数。两双唇几乎要贴上了,嗓音也是喑哑的,“既然不是好人,昭仪要同本王一起做坏事吗?”
多巧妙的双关,他们早就一起做坏事了,不过他说的是另一桩。要做吗?千扬有一瞬间的迷惘。可以想象那会是一场怎样刺激的狂乱,这样深不可测的人,换一个地方施展他的本事只是想一想,就浑身起栗,脚指都蜷缩着。
大约会有一时极致的快乐吧,可快乐完,总要回到人世间的。千扬没答,而是问:“还有一样皇叔没回答我呢,今夜您带我来王府,是为着什么?”
此时再问,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可千扬并不觉得他是在蓄谋这个。齐王这时候很好说话,很快说:“本王想让你见两个人。”
“什么人?”
齐王不太想在此时提旁人,“等明日相见,昭仪就知道了。”
就这样?千扬咬唇犹疑了一瞬,“没有了么?您没有别的目的?”
齐王轻蹙起眉,踌躇片刻才道:“本王从前见过昭仪。”
这话听着耳熟,咸宁殿里千扬头一次见齐王时便听他说过。她不解其意,“永定门城楼上观灯,皇叔同我说过,我随侍先帝,您那时候就见过我。”
“不是城楼上观灯。”头一次相见时没照实说,此时再提起,难免显得从前虚情假意,齐王有些狼狈,“是更早的时候。那时候昭仪还未在御前当值,还未识得先帝在内廷司中,本王就曾见过你。”
第45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见就见过吧, 可千扬觉得齐王这话莫名其妙,“我问皇叔今夜的目的,您同我说当年在内廷司见过我这两桩事有什么关联吗?”
关联是有的,可是齐王犹豫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才能显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