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笑意掩不住,隐隐还透出点儿红晕来,“让你见笑了,那是我闲来胡乱作的,不值一提。”
千扬震惊极了。这侍宴图,少说见得三十年的功力,技法尚在其次,要紧的是胸中有丘壑。皇后她才多大年纪?纵然是出身好人家的女孩儿,打小师从最卓绝的名家,若非刻苦练习与过人天赋,也绝不可得。
这样的人物,却要一辈子困在皇宫里或许说出来叫人笑话,可千扬心头止不住泛起哀伤。
她只好尽量平和地笑,难得轻佻说话,“圣人太自谦了,我若有圣人这样的笔力,恨不得日日作画,然后张挂在福宁殿门上,好让阖宫都来夸我厉害。”
皇后含笑摇头,“昭仪生得美,我若有昭仪的好颜色,定然不会在朝云殿里闭门不出,非得日日往钟鼓亭上吟赏烟霞,天姿国色动京城。”
哎呀,果真呢,画如其人。皇后原也是灵动跳脱的女孩儿,朝冠礼服纹丝不乱,却一面同她说玩笑话。
说不了几句话,女使便提醒说时辰到了。典仪领着仪仗候在福宁殿外,千扬跟随皇后,一路过庆寿门,便出了内廷地界。正副册使通常是宗室或掌仪礼的外朝大夫,此时持节远远立于庆寿门外,待仪仗行近,便遥领着往北去。
跟在身侧的西兰忽然“咦”了一声,“那副使,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千扬打眼望去,眼熟什么呀,浩浩荡荡没边儿的人影,正副使那绯色身形都时隐时现。
西兰还在绞尽脑汁,千扬却没再理会,因为官家出现了。
前头是紫宸殿,官家立在高高的台基上,背手朝下望,身后杵的又是黄麾又是玄武幢,脑袋上老大一片似飘着七彩祥云,显得隆重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