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望着台下众多年轻面孔。

“举个例子。”

“在大部分鸟类中,喂食幼子的行为,往往需要幼子率先发出信号,它们会张开嘴巴,做出向上伸展的动作。反言之,如果它们没有发出这个动作信号,准备喂食的父母则只能无助的看看周遭,表现出举手无措的样子。”

“相似的行为,还包括在鸟类学习飞翔、以及食肉动物学习打猎时。这些家庭行为,往往需要由幼子提供大量信号反馈,才可以共同完成。”

“这就说明,在家庭关系中,有些交流是源于天生,不需要格外学习的。生物需要利用这种天生的行为能力,才能完成‘成长’的过程。”

邵慈看着沈晨上课的样子,一边认真听讲,一边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些往事。

她与沈晨一样,喜欢往只有动物、没有人类的地方跑。

但在她做科研的那个年代,既没有钱,也没有有效的交通工具,有时连马车都借不到,需要徒步跨越各地。

她的家中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更遑论支持。

邵慈怀孕时,国家正好组织科研团队,要前往大兴安岭山脉完成当地的生物图鉴。

邵慈为了孩子留在家中,险些因为错过这次课题,与国家科研脱轨。

在生下孩子后的第二个月,她匆匆调养好身体,回归了当时的团队。

她这一去,六年后才回家。

回家后,邵慈发现,她的儿子根本不认识她,连抱一下都不肯。

有些人生阶段,一旦错过,就是无法弥补的。

邵慈已经是众多背井离乡的科研学者中,备受上帝宠爱的那一个。

除她之外,还有更多的学者背弃家庭,或陷入两难,在无奈的人生中蹉跎。

所以,邵慈有时觉得,沈晨的一切经历,都是上帝刻意安排好的。

上帝就是要用这一切,创造一位这样孤傲、优秀的生物行为学家。

并让他在这个时间,替所有生物去做这样一件事。

下课铃的旋律在教室中响起,时间仿佛过得飞快。

邵慈在所有人散场后,走到沈晨的讲台前。

她带着老花眼镜,看上去更添慈爱。

“怎么样,压力大吗?”

沈晨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比想象中小。”

“是啊,反正现在只是一群人在网上吵闹罢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并排走出教室,邵慈道:“但我估计很快,就会有像汉斯莫德那样的人,将问题症结归结在你的身上。”

沈晨不会逃避任何责任:“的确是在我身上。”

邵慈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国内也很快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关于这一点,沈晨倒是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他语气波澜不惊:“嗯,我知道。”

随后,沈晨说道:“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邵慈:“什么事?”

沈晨:“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公开场合和网络上,发表支持我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