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腹抚了抚那块防护石,将它放进自己的衣服里,只露出半根细细的银线。
用一种轻轻的语调,顾流缨说:“对。”
“这是殿下自己做的。”
顾留钧的眼神难以察觉地抖了抖。
但他还是硬撑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知道。”
“为什么?”顾流缨歪了歪头,显得很诧异:“……我以为哥哥知道的。”
“——毕竟,我一直相信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啊。”
顾留钧的手抓住椅子的扶手。
他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走,得用靠背和扶手来做支撑,才能勉强维持原样。
与力气一起被抽走的,还有心。那颗心不断地被拉扯,被撕裂,像是被活生生抽出胸膛,曝在空气中,渐渐停止跳动,变成一团死物。
这是他做的。
他自己做的。
所以那一天,穆朝凌晨才回到房间,没能安睡多久就被自己叫起。
道歉才听到一半,就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听自己说“没必要这样说谎”,说他不信他。
那个像是施舍一样的“要求”,最后是被用在一场赌约里。穆朝求他不要阻拦,求他给一个机会——
为什么不信呢?
他为什么没有相信穆朝?因为他资质低劣吗?因为他人品败坏吗?
不、不……他不信穆朝,是因为成见。这么多年的不满与积怨一层层垒起,像是一座大山,压在穆朝身上。
而这些怨恨,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又有多少,是穆朝真正应该承受的呢?
顾留钧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才只是发现自己误会了穆朝,心就痛得想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殿下。顾留钧茫然地想:
这么多年,你原来,都一直经历着这样的痛苦吗?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是这么痛,这么难受,难受到让人想要找一把刀,找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捅向身体某个地方,让鲜血流出来——
这样,痛苦也能跟着流出来吧?
顾留钧指尖发凉,不敢却想象这么多年他都做过些什么。一直紧握他手的顾流缨自然察觉出这变化,他眼睛转了转,又露出了微笑。
“哥哥,”他说:“没关系的,哥哥之前不知道,也不是哥哥的错。哪怕哥哥心里难受,但只有找回殿下,就一定可以说清楚的。”
他形状姣好的眼睛弯起,乍看柔顺动人,细看狡诈如狐狸。
顾流缨说:“去找殿下吧,哥哥。”
“……”顾留钧沉默:“老师拒绝了我。”
“没关系,”顾流缨在他耳边低语,宛如蛊惑:“老师最看重哥哥了,如果哥哥多去问问,一定会同意的。”
“去找殿下吧,好么?”
看着顾流缨浅棕色的眼眸,顾留钧怔了许久,最后还是缓缓点了头,许下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