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来下一封信的时候,袁钊约莫是为了换刀,已经将自己给交代了出去。
萧亦然在信中托他替袁大将军相看几家贵女,尤其是修尚书家的千金曾有过一面之缘,竟没有被这位拎着砍刀大杀四方的莽汉吓到。
沈玥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珍重地收下随军报寄回的每一封书信,时不时便打开瞧上两眼,描摹着那些熟悉的字迹。
后来行军紧急,萧亦然不再有空写这许多字,便在信中用略显生涩粗犷的手法,描摹了许多张沿途的风景。
他沿途路过绿洲时,送回的信笺里也郁郁葱葱;他途经戈壁荒漠里的长城烽燧,便随信附带回了一根干枯的芨芨草——不起眼的草茎是两千年前,汉皇在戈壁兴建古长城时的用料,历经了千年风沙和茫茫岁月,依旧坚韧如斯。
再后来萧亦然又送回了雪山上的朝霞,大漠里的夕阳……
从初雪到红梅盛开,千里征途就这样在一封又一封的信笺之中缩地成寸,将别离的时光写得满满当当。
沈玥将最近的那封“已归沧云,安好,勿念”收入匣中良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自他仲父信中说回援沧云至今已有月余,为何最近送回的军报之上,从未提起过他这一支援军的战况?
沈玥猛地站起身,扯下御书房悬挂着的漠北舆图在地上摊开,将装信的匣子一股脑地全部倒出来。
他一张一张地将落日、戈壁、长城、雪山、城墙……依次铺在舆图之上。
所有零碎的画面,在这一瞬间聚合成一张巨大的版图。
萧亦然画给他的,不仅仅是北境的原野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