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飞白愣在当场,许久未曾言语。
弃文修史,以青史直笔作劈开时代黑暗的剑刃,是他曾自以为绝不会更改的道,为此陆飞白曾与父亲师长争辩过数次不止。
那些只有借史书铁笔,才能直抒胸臆的不甘和怨愤、不公和冤屈;那些原本在这个晦暗的时代看不到的光亮,只能寄托于后世之人的悲悯……都被沈玥一一接过抹平。
陆飞白拱手行礼道:“臣受教了。”
“如今九州国步维艰,先前通管江北铁甲军后勤的杜英因元辅之死丁忧退仕,河道上的任刚毅又是个直愣性子。陆卿一向得袁小将军信任,心思周全缜密又能压得住事,何况清田国策由你而起,也该由你去落地才是,故而朕属意陆卿南下,协调军需。”
沈玥将手按在陆飞白的肩膀上,爽朗一笑:“纵然太史公当年修史,也曾壮游四海在先,陆卿年纪尚轻,怎可困于笔墨方寸之间?
莫道儒冠多误身,你该去修自己的史。”
陆飞白神色动容,再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得君如此,如良骏之遇伯乐,流水之觅高山。
他在这一刻方才明白,为何这一朝的大儒庄学海,大贤季思齐,大能杜明棠……甘在世道渐生希冀之时,殉道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