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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于内忧外患、家国存亡之际挺身而出,扛过军旗,杀过鞑挞,箭射鬼赤,纵马弯弓于阵前,力挽狂澜于既倒,威震三军。

可如今,这一根顶天立地的脊梁骨,沧云关数次倒塌的城墙没有压垮,鞑挞刁钻毒辣的弯刀也不曾斩断,却毁于区区一杯毒酒。

百炼之钢,一夕蚀骨。

这是折辱武将最阴狠的法子。

他宁可死在北战鞑挞的沙场之上,也好过活着忍受这副日渐羸弱的身体。

“为什么?”萧亦然艰涩地问,“若太后当初不放心我统兵摄政,不信我会放权给陛下,大可以摆一道鸿门宴,三刀六洞给我一个痛快,臣绝无二话,何必用毒!”

“飞鸟未杀尽,焉能藏良弓?”

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阴沉的天幕被撕开一道犀利的口子,暴雨倾盆落下。

“一刀杀了你,难道哀家的儿子就能坐稳了江山?”

黎太后步步逼近,“除了蚀骨毒,还有什么法子,可让你力保哀家的儿子十年,再为大雍朝流尽十年血汗,还能在整肃河山、朝政清明之后,如期放权,安心归老。”

萧亦然被这不加掩饰的怨毒,逼得原地后退几步。

他从内腑里翻涌着怄出一口心血,每一寸骨缝里都沁着寒凉。

杀人不过头点地,凌迟刮骨之极刑,也不过只有三日而已。

蚀骨之毒却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车轮,千百次地从自己的身上碾过去,将这一身血肉荣辱都和着血泪渣滓碾进尘土里,又在下一个黎明重新将自己拼凑起来,咽下毒酒,继续背负着车轮向前,等待着下一次被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