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站到那个高台上的时候,他很清楚的明白,若当真发出这一封罪己诏,天下人可能会在茶余饭后为天子鸣上两句不平,但他仲父却一定会为此而付出千百倍的血的代价来为他正名,那他宁愿走上绝路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仲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得到过的,为数不多的爱。
他无法割舍。
所以,便拿命来偿。
……
若在往日,沈玥并不忌惮将这份沉甸甸地情谊直接地掏出来,放在他仲父的面前撒娇讨宠,最好让他因此而心生内疚,再也不舍得轻易放开他的手,即便不能如此,就是叫他多心疼自己两分也是好的。
可如今他亲身在洪水里泡过,绝路上回头,万般险阻历经过一遭,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背负珍重之人的性命往前走的沉痛,他反而不敢再表露半分如此的浓情。
彼此囚笼困兽,在这逼仄卑劣的权谋之局里挣扎,已然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枷锁,真情一定是其中最沉重、最让人难以负荷的东西。
于是沈玥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的握着萧亦然的手,极轻微地摩挲着他掌心的疤。
君子之爱人,也以德。
无论他再如何想要怜取眼前人,宣之于行,也只是止于礼节以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亲昵。
但恰如他了解他仲父一样,萧亦然也能清楚的洞悉沈玥未曾说出口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