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
杜明棠在他身后俯身跪拜,仰着头颤声道:“子煜……先祖神牌在前,我等老臣在后,永为陛下之盾,你只管向前,放心大胆地走你的路。”
杜明棠眼含泪光,看着前方的身影,抬手三揖,屈膝跪地。
“华盖殿大学士,阁臣辅臣杜明棠拜送陛下!”
他身后的文武百官也都屈膝跪地,高声道:“拜送陛下!”
高喝的声浪刺破寒风,响彻天地。
沈玥没有回话,无声前行。
他一直迎着刺骨的寒风朝前走,赤着的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了,这会儿已经不觉得冷,只是每落一步就轻飘飘地不知轻重。
他一步步往前走,踩着他老师的生死。
他子民的骨血。
他仲父的血仇。
他脚下的这步步天路,步步坦途,是多少人拿性命往里填出来的这一条通天的歧途。
依礼制,太后本不应进入祈天殿,她强行跟随而至,将凤驾停在了神道前。
黎太后远远地望着沈玥独自一人登上大殿,除却冠冕,叩拜先祖。
莫说他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虚体弱,这丹陛桥的千步长路和高台石阶便是康健之人也难走地顺当,她隔着遥遥天坛看着看着沈玥强撑着迈上高台转过身,心中的不安一时沸腾到了极点。
他太平静了。
这不同寻常的宁静,就像阴沉的天幕,风雨欲来。
沈玥行过大礼后,回身面向天地众臣,展开那一封他亲手书写的罪己诏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