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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坊闹中取静,晚风拂过被大水冲刷过后遍地狼藉的半亩菜园。庄学海坐在廊下煮茶,花白的须发在泥炉小火的映照下莹莹发亮。

“世家当道,商贾控国——当真错了吗?”

庄学海拢袖抬手,将滚沸的茶汤注入小盏之中,推向对面之人。

“……不尽然。”

若此刻有第三人在此,定会惊诧于他此刻所言之惊世骇俗。

自永贞国耻后,朝野上下,雍朝九州都将世家当道看做祸国之论。

文人雅谈之间,若论道、论孔孟、论老庄尚有争议之语,但若论抑商而重农、收归皇权,则无一不是满座唏嘘。

而此刻,庄学海却坦然道:“士农工商,本无贵贱,何来抑商?无非商贾者,逐利而轻农,于国本有损。

然立国之本仅在农之一道吗?若如此,则我泱泱九州,数千年便不该有朝政更迭之说!

商贾为何不可为立国之本?盖因其利之广大,影响之深远,非王权所能掌控。

故此有天门之变,永贞国耻。”

炉中的火星子被吹得四处乱溅。

“究其根本,是商贾之力巨,还是朝廷之力弱,孰能分辨?”

……

世人皆赞雍朝文人风骨犹存,却无人看到文人志士饱读圣贤诗书,空怀满腔抱负无处施展,空有忠君报国之心却困于世家虎狼,最终不得不以死明志的辛酸苦楚。

只因世家之力掌控之下的天下,令人无处反抗,无从下手。

想要改变,想要打破身上的枷锁,就只能通过轰轰烈烈的生与死、血溅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