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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然擎着伞,耐着性子陪他坐着。

如他这样从战场里滚出来一身伤病的人,是极憎恶这样阴寒雨重的天气的,身上每一处裂开又弥合的骨头缝似乎都在吱呀地泛着疼,就像一柄钝刀卡在身体里,连路都走得艰难。

二人各自品味着伤痛,谁也没有说话,檐下坠落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

沈玥沉默许久,说道:“大理寺的人是从后门押送人走的,没有大张旗鼓地将季贤槛送诏狱。朕顾全了他的颜面,却对不住仲父,仲父秋狝被他所伤,至今未愈,朕不配吃仲父的油果。”

萧亦然偏头看他,沈玥垂着头,吮着油果里溢出的糖浆。

可见不配吃,倒也并不影响他吃。

萧亦然笑了他一声,沈玥头埋得更低了,耳朵尖隐隐发红。

萧亦然道:“季贤在学生里声名颇高,仅次于庄学海,清田在即,此时揭他的底难免会生是非。说起来,前些日子学生们去大理寺门口闹事,还是季贤据理力争,将人劝回去,平息了事端。”

“朕想不明白,他在朝为官,一向清正耿直,会试前多少人要拉拢他都不曾动容,就连此事也是他一力替陆炎武出头,他怎能做到一边如此刚正清廉,一边又行暗害忠良之举?

朕不知是他先前伪装的太好,还是……”

“做好官是向前走,行恶举是怕落人后。”

萧亦然轻叹道:“人性如此,惯常难以琢磨,好人会做恶事,恶贯满盈之人也会有惜花之举。陛下若要走这条路,日后失去的远不止今日一个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