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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仲仁等得心下焦灼,他来回踱步,冲着内屋大声道:“长姐!保二哥还是保黎家,您就给个痛快话罢!”

黎太后不疾不徐地念完了一整卷经书,方才罢手停歇。

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又年纪尚轻仍在盛年,仪表雍容华贵,行止高雅得体,灯下却依稀可见,沉寂的眼角已有斑驳细纹。

“无量天尊。”

黎太后轻声念了句佛号,将手中的经书递给身侧跪侍的女官,轻声道:“今日俗事叨扰,诵经不诚,且将这卷哀家的手抄经拿去焚了罢,权当给佛祖赔罪。”

女官恭谨地捧了经书退出。

木鱼声声清脆再度响起。

被晾在原地,半句回应都没听着的黎仲仁霎时心头火起,他正要闯进去,扔了那劳什子的砧槌,黎融却不动声色地拉了他一把,冲他使了个眼色。

女官捧着经书走到二人的身前,驻足少倾。

靛蓝的封皮上,太后金粉朱笔的字迹——《地藏经》。

佛祖亲告众生,临终渡亡者,念诵《地藏经》,渡恶人化业障,救亲者于恶道。

太后长跪佛前,焚香诵经,是为着——渡往生。

大风呼号撕扯了整夜,卷落枯叶无数。

沈玥在武扬王府书房客座的蒲垫上窝着,不大的一个小蒲团,姿势并不如何舒坦,他却难得没有噩梦惊扰,睡得深沉,清晨醒来的时候,萧亦然已经不在书房。

他身上盖着萧亦然的氅衣,面前的小炉上温着一小碗米粥,桌上压着一纸笺牍。

沈玥披着氅衣,上前拆开了笺纸——黎元明与独子黎沐因贪墨内府库巨额官银,于十月朔日晚,畏罪自戕于大理寺诏狱。

……

沈玥还未醒盹,眼神带着些许迷蒙的疲惫。

他垂头捏着这一张薄纸,两条人命,平静地露出一丝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