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驻在南苑的通政使司昼夜忙碌,灯火通明。
张庭略恭敬地迎了杜明棠入帐,坐在上首,亲自奉茶。
杜明棠没说话,捡着桌上的折子一一地看了。
中帐里的火已经扑灭了。
这里隔得近,能听得见外面人声嘈杂,杀声四起。
通政使司的人都候在外屋,谁也没敢动,屋里都是紧要的奏疏折子,炭盆也没敢生一个,伏案坐久了,从骨头缝往里头浸寒气。
杜明棠捋了一把长苒,沉声道:“你这差办的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手里可还有什么紧要的折子没有,我亲自送与陛下议。”
通政使司做的不过是上呈下达,左手来、右手去的差事,轻重缓急本该六部与内阁决议,还轮不到通政使司插言。可杜阁老在此危急时刻夤夜造访,秘密同他私议,想来是与明面上的那些政务无关,就是要听他讲超出官差之余的事。
张庭略沉思片刻,吩咐参议递上来两道奏疏:“旁的皇上已做了决断,只是户部的账迟迟未能清算,十二内府库的账目更是一团乱,广盈库、广源库、广惠库交上的账册甚至入不敷出,致使赈灾粮、官薪俸禄、工部水务等一干用得上银钱的折子尽数停了,没个章程。”
杜明棠眯缝着双眼:“户部的尚书黎融,和管着内府库的黎元明,都是皇亲国戚,这事儿确实难做主,你可说与陛下听了?”
“陛下只说眼下还没什么是非得这一两日就要用银钱的,且等秋狝后,回了中州再议。”
杜明棠沉吟片刻,“既如此,便依陛下所言,回中州再议。”
张庭略据理力争:“可眼下九州有两州报了大旱,江北减产,正是用钱的时候……”
杜明棠撂了折子,撑着桌案,缓缓地站起身,张庭略噤了声,赶忙上前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