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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皇城红砖绿瓦,漠北一路兵戈风刃,眼前回忆历历在目,耳畔哭喊声声哀嚎。白骨露野,满目疮痍,六军将士鼓衰力竭,连天烽火流血浮丘,沧云关永散不尽的阴霾下——萧亦然周身浴血,独领残兵千骑归。

……

超乎常人的记忆,从不许他遗忘分毫。

沈玥伸手打散了水中的归人,几乎是逃也似地爬起来,草草地穿上衣服,裹进萧亦然留下的氅衣,柔软的毛领戳着他被热水烫红的脸颊,透着一抹淡淡的绯色。

深夜里的南苑雾气愈发浓重,空气中弥散着潮湿的味道,篝火稀稀朗朗。

沈玥还未出王帐,通政使杜英携都御史季贤,一齐将他拦在营内。

杜英身为内阁首辅杜明棠的嫡孙,出身高门。都御史季贤于琼华夜宴上,以一幅大雍九州山河社稷图惊艳众生,就此出仕,任东宫少师,手把手教过沈玥笔墨丹青,行过拜师大礼。

黎明前便要开射行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二人一齐觐见,沈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随即露出亲切的笑意,亲自将人扶起,赐座看茶。

王账内灯火通明,桌案上堆满了奏表通牒等卷宗,白日里内阁诸臣便在这里议事奏表。沈玥这几日都不曾进过王帐,他站在案前,随意地翻看着。

杜英开门见山:“今夜月黯雾重,猎场草深树密,实在不宜行猎,臣特来劝谏陛下,择日另开大围。”

沈玥笑着点头,示意自己听得进去,末了略带犹疑之色地开口道:“慎之所言,朕亦认可。只是今夜袁大将军亲自带兵下场布围,已忙了整夜不曾歇息。眼看丑时过寅时初便要开猎,若朕在此时下旨停猎,只怕是……”

沈玥顿住不语。

杜英只当他怯懦,焦躁道:“陛下!您是九州天子,号令区区一个将军算得了什么?莫说他袁钊,就算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