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仲父,所以即使今夜仲父瞒着朕调动了这三百万的军粮,朕也并不怀疑仲父是要私藏,或是要蓄粮图谋什么。朕也十分清楚,这些粮食一定会用在朕给仲父迁到漠北的流民身上。”
“可仲父呢?仲父从来都没有给过朕同等的信任。”
沈玥漆黑的瞳仁在烛光下,格外明亮:“仲父孤身去赴姜淼的约,事前半点都不叫我知道。何大监的口供,朕连个灰都没有看见。晌午仲父前脚气走了朕,后脚就去找了严二调粮……若是今夜朕不来,仲父也压根儿就没打算对朕说,是吗?”
萧亦然伤势未愈,奔波至半夜,周身伤口都在那一双盛着流萤的眼眸注视下,肆意叫嚣着刺痛。
他抬手撑住额头,没说话。
沈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要在这古井无波的神情里找出一丝一毫欺瞒于他的愧疚,最终略带失望地低下头。
眼前的这个人,恍若他身后的那杆枪,明晃晃的,带着肆无忌惮的锋利。上次他试图握住这柄枪尖,才刚伸出手,这人就毫不犹豫地从六层高台上往下跳。这次同他交了底细,刚一转过头,他又瞒着自己弄得一身是伤。
他仲父总是如此冷硬地,铸起层层盔甲,将所有人都挡在心防之外,好像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随时牺牲掉自己。
沈玥沉默良久,再抬起头。
萧亦然不知何时已经阖上双眼,呼吸平稳,就这么撑着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