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少管,把信带给吴先生。”
灰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像嗓子受损的人发出的声音,但宁景一下就听出这是伪音。
“踏雪楼的说书先生?”宁景低声笑道,松开了手,两只袖子合拢,从袖中摸到纸条,捏在掌心。
他虽是猜测,语气却是笃定,虽然不是只有说书先生才会变声,但变得如此逼真的十有八九就是说书先生,而且他上次传来的纸条上的信息,不是鱼卿席身边信任之人,不会知道。
没想到,鱼卿席身边也有叛徒。
宁景之前了解鱼卿席时,顺便把他身边的人也打听了一遍。
踏雪楼和望春楼一样有四位说书先生,其中鱼卿席风头最盛,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不如望春楼的四位先生和谐,踏雪楼的三位先生和鱼卿席不像是平起平坐的同事,而是后者的下属,被鱼卿席狠狠压制,抬不起头。
望春楼四位先生排场台,都是有商有量,公平公正,便是吴先生名誉玉周城,也没有特殊对待,而踏雪楼不一样,像下午这种听客最多的场台都是鱼卿席的,除非他想休息,不然其他人排不上,而早上和晚上听客不多的场台就由其他三人去分。
在这种情况下,踏雪楼其他说书先生和鱼卿席关系并不好,想整他不是没可能。
而除了这几位说书先生有可能得知消息,还有鱼卿席身边的人。
小厮,侍从……或者徒弟。
鱼卿席总共有三名弟子,大弟子沈云开,二弟子钱无双,三弟子宋珏。
说书都是师徒传承,师父和徒弟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是极其亲密的关系,师父有事弟子代劳,鱼卿席做下的那些事,也许踏雪楼的说书先生不知道,但是他的弟子肯定知道。
宁景并没有往小厮侍从身上想,这人的气度就不像是下人,他心里莫名偏向,这人是鱼卿席三个徒弟中的一个。
见宁景松开手,灰衣人目光移开,拂了拂袖子,准备离开,却听到宁景低低的声音传来。
“若是想对付鱼卿席,我们可以联手。”
灰衣人一顿,微微偏首看向宁景,锐利冷漠的目光里带着些打量。
他知道宁景现在跟着吴先生学说书,但两人没有师徒之名,宁景也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不值得多关注。
他找上宁景传信,不过是因为宁景经常出没在吴先生身边,看起来关系不错,他也凑巧遇上,就让宁景顺便带去了。
但听到宁景这句话,灰衣人终于正视了宁景两眼,忽然眉头一皱,眼眸凝重起来。
宁景的外表无疑是优秀的,俊美温雅,像是哪家书香世家的少爷,第一眼看去只觉得他温和有礼,是个不带攻击性的翩翩公子哥,但仔细打量就能看到他温柔眼眸里不经意的漠然,连嘴角的笑意都不带暖意,只是一道习惯性勾起的弧度。
无端的,给人一种汗毛倒竖的寒意。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联手。”灰衣人声音低沉,这次像是恢复了本来声音,是个年轻人的嗓音,说不上好听也不难听,但宁景听着奇怪,像听机械音一样。
对于这话,宁景也不恼,微笑道:“你想要什么?”
灰衣人沉默了两息,眸光抬起,淡淡的眸光看着宁景,眼底是躁动的阴鸷和欲/望,他道:“我要他身败名裂。”
这个他字是谁没有明说,但两人都清楚。
宁景颔首,道:“好。”
“如果我做到了,你再来找我。”
灰衣人不置可否,转身离去,隐入人群。
宁景向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展开手中的纸条,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冷笑。
他重回了望春楼,吴先生见他往而复返还以为出了何事,等宁景把纸条递给他,看过后也是冷笑了一声,道:“果然如此。”
纸条上写的,正是鱼卿席命人传谣言泼傅青鸿脏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