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星期一直在发简讯给路那,自从理查阵营透露消息,说他们已经选了一名无党籍议员作为他们的预期内阁。可恶的老史丹利.康纳直接拒绝了所有请他背书的邀请──最后路那偷偷告诉亚克,康纳没有跑出来参加初选已经算是他们幸运了。当然一切都还没有正式公开,但所有人都知道康纳就是理查说的人。但假设路那知道什么时候才要宣布这件事,他显然没有打算分享。
现在是倒数一周了。民调数据并不理想,保罗.莱恩对于第二修正案的态度很伪善,而且现在有些社论在到处流窜,如果爱伦.克雷蒙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她还有可能当选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每天早上都有冥想的习惯,亚克确信他妈妈大概已经掐死自己身边的几个副手了。
至于亚克的部分,他想念亨利的床、亨利的身体、亨利这个人、还有一个距离选战生产线几千英里远的地方。三个星期前的温布顿行,现在对他来说像是一场梦,更撩人的是,几天前亨利和阿波才到纽约一趟,为了某个位于布鲁克林的LGBT青少年收容中心跑文件流程。那天亚克实在抽不出空找藉口去纽约,而且不管全世界多喜欢他们的公开友情,他们已经快要把所有合理的见面藉口都用完了。
这次的全国委员会和二○一六年那次令人窒息的旅行不一样。那时,他爸爸代表的加州给了让她致胜的选票,他们所有人都哭成了一团。在她发表当选演说之前,亚克和茱恩为她做了开场。茱恩的手抖得厉害,但亚克的手却很坚定。群众欢声雷动,亚克的心也在回应他们。
这一年,他们全都因为在全国跑透透、又得同时竞选,而累得东倒西歪,就连前往安排一晚的全国委员会行程都很勉强。集会的第二晚,他们挤上空军一号──原本应该是海军一号,但他们不可能全塞进一架直升机里的。
「你有做过成本效益分析了吗?」当他们起飞时,萨拉正对着电话说道。「因为你知道我是对的,而只要你不同意,这些资产随时都可以转移。是的。对,我知道。好。跟我想的一样。」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她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呃。」亚克在她结束通话之后问道。「有什么要和我们分享的吗?」
萨拉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她的手机。「是的,刚刚那是我男友,还有不行,你不能再问任何跟他有关的问题。」
茱恩把笔记本阖上,突然充满了兴趣。「怎么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男友?」
「我看到的时间比看见干净的内裤时间还多。」亚克说。
「因为你换内裤的频率不够高,亲爱的。」他妈妈从机舱的另一端插嘴道。
「我常常不穿内裤啊。」亚克敷衍地说道。「这跟『我的加拿大女友』一样吗?」亚克非常生动地打了上下引号的手势。「他跟『去的是不同学校吗?』」
「你真的很想要被我推出逃生门外对不对?」她说。「我们是远距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问了。」
卡修斯也来参了一脚,表示自己是白宫员工里的恋爱大师,所以他有权知道,然后他们便辩论起和同事分享资讯的合理界线,但这实在很荒谬,因为卡修斯已经几乎对亚克的私生活若指掌了。他们在纽约上方绕行,茱恩突然停止说话,注意力再度回到萨拉身上,因为后者也沉默了下来。
「萨拉?」
亚克转过头,看见萨拉纹风不动地坐在那里。这和她平常总是奔忙的样子天差地远,使所有人也都僵住了。她瞪着自己的手机萤幕,嘴巴半开。
「萨拉。」他妈妈极度严肃地重复道。「怎么了?」
她终于抬起眼,手机仍紧紧握在手中。
「华盛顿邮报终于公布了那个加入理查内阁的无党籍议员。」她说。「不是史丹利.康纳。是拉斐尔.路那。」
「不。」茱恩说着。她手中提着高跟鞋,双眼在温暖的光线下闪闪发亮,正靠近他们同意见面的饭店电梯旁。她的头发从辫子里愤怒地刺了出来。「我同意跟你碰面,你就应该要谢天谢地了好吗,所以你要不就把这答案吞下,要不拉倒。」
华盛顿邮报的记者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录音笔上不知所措地游移了一下。从他们降落在纽约之后,这家伙就开始狂打茱恩的私人手机,要她给他一句关于全国委员会的引言,而现在他又开始要求茱恩对路那的事发表看法。茱恩平时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但她已经累了一天,而她此刻的表情像是准备拿手中的高跟鞋,去扎对方的眼窝了。
「那你呢?」记者问亚克。
「如果她不说,我也不会说。」亚克说。「她人比我好太多了。」
茱恩在记者厚重的文青眼镜前弹了弹手指,双眼冒着熊熊怒火。「你不准跟他说话。」茱恩说。「你就抄我这句好了:作为现任总统,我母亲还是致力于打赢这场选战。我们是来这里支持她,务必要将整个党团结起来,作为她的后盾。」
「但是路那议员──」
「谢谢你。请投克雷蒙一票。」茱恩紧绷地说,伸手捂住亚克的嘴。她把他推进等待的电梯里,并在他舔她的手掌时狠狠肘击了他一下。
「那个该死的叛徒。」当他们抵达自己的楼层时,亚克说道。「骗人的王八蛋!我──是我帮他当选的。我花了连续二十七小时帮他助选。我去参加了他妹妹的婚礼。我还帮他记得所有的速食店订单!」
「我知道,亚克。」茱恩把磁卡插进凹槽里。
「那个长得像吸血鬼周末主唱的小混蛋怎么会有的私人号码?」
茱恩把鞋子往床上扔去,两只鞋便分别往不同方向弹开了。「因为我去年和他上过床,亚克,你以为呢?不是只有你会在压力爆表的时候选一些愚蠢的对象上床好吗。」她跌坐在床上,开始摘下自己的耳环。「我只是不懂他有什么目的。我是说,路那想干嘛?还是他是从未来来的某种秘密特工,准备要偷偷把我们都干掉?」
此时已经很晚了──他们九点之后才进入纽约市,然后立刻又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危机处理会议。亚克还是觉得很焦虑,但当茱恩抬头看他时,他发现她眼中闪闪发光的,其实是挫败的泪水,他便软化了下来。
「如果要我猜,路那是觉得我们要输了。」他轻轻告诉她。「他觉得如果他加入理查的内阁,他就能把理查往更左派的方向推。要灭火就要从自家灭起的概念。」
茱恩看着他,双眼疲累地搜索着他的脸。她也许是姐姐,但政治是亚克的专业。他知道如果他有选择,他还是会走上这条路。但他同时也知道,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