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她知道,她还是让唐伏雪失望了。
继学习这项优势被摧枯拉朽的剥夺之后,她又在信赖的人面前丢失了尊严,可虞岁的情绪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唐伏雪沉默地扶着她躺下,撑着手臂在虞岁上方,另一只手落在她额角,拇指的侧腹轻轻拨弄着她的发。
虞岁的头发很软,但有些毛燥,尤其额角的碎发,还没食指长,却直愣愣地从毛囊里窜出来,怎么抚也抚不弯。
眼前的小朋友比她想象的难搞。
她不是没发芽的种子,是已经在荒地里疯狂抽长的树苗儿,陡然变换环境,对她来说需要适应的不光是阳光和雨露,还有她早已形成的汲取养料的方式。
那些根须都是反复试探、琢磨后,通向能够供养自己的养料的路径和方法,是她十八年来的所有,远比地面之上的枝叶更加宝贵。
环境的改变让她的根须需要重新适应,在适应之前,她没办法从眼下的土地里获取养料,焦虑也在所难免。
唐伏雪静静的看着她。
思忖片刻后,温声道,“你知道大人们常说,‘要是中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高中的课桌上就好了’。”
瞧见虞岁神色中的抵触,唐伏雪笑了笑,“我不是想说学习是件轻松的事情,事实上,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人人都说工作辛苦,但工作已经是很快见到回报的事情了,比起学习来说,它是最慢得到回报的。”
“回报越慢的事情,越是要费劲努力,还要熬过许多年的无人问津,不然怎么会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对吧?”
“可是你看啊,还是有那么多人觉得学习轻松,觉得自己眼下的困境艰难,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没办法完全做到换位思考,甚至连自己当初的艰难都视而不见,所以回头看的时候,过去永远是美好的,就算辛苦,也会说,‘虽然那个时候怎么怎么样,但好歹还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