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泠打断她,“夫人娘家都离悬南了吗?”
县令夫人一愣,随即苦涩摇头,她是在孟溢之尚未发迹之时就嫁给县令的,娘家也只是务农的小门户,父母年纪大了不愿离家,回回水灾颗粒无收也要守着那几块地。
祈泠意味深长地笑笑,“既然保的不是您的坟,淹的却是您的家,您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县令夫人叹了口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到了悬北,那这就是我的家,等百年了也是得葬在这的。”
祈泠面色一怔,眉头拧起来。
姬以期又给她斟了杯酒,“此言差矣,人死即魂归地府,葬在何地又有何分别,不若多珍惜生前人。”
县令夫人还是摇头,“得有人烧香。”
“立个牌位就是了,有人记得就能烧对地方,若没人记得,和乱葬岗有何分别,就算埋到了地底下也不会有人管。”
县令夫人眼里浮出迷茫,低着头默下去。
祈泠抬眸,“只是迁坟也不行吗?”
“祖祖辈辈都埋在这,怎么迁?”县令夫人反问。
祈泠嗤声,“您的祖祖辈辈不是年年被淹吗?”
县令夫人也有些恼,“我只是个没能耐的妇道人家,这话您该跟老爷说,替我问问他,怎么淹他婆娘家的坟就行,淹他家的坟就不行。”
“在下定会转告。”
烛火随风忽明忽暗,青年的脸也时沉时亮,县令夫人忽然没了脾气,只道:“公子会站在我们妇道人家这边想,那怎么就不多想想我们的难处呢?”
“因为难是显而易见的,再怎么想也挪不动它,反而会加重它,而怎么让它不难才是最需要想的。”祈泠端着笑,俊秀的面庞上笼罩着温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