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他浑浑噩噩,活在那个缔造的幻境里,不去挣扎,不去理会,直到镰刀刃指清河——
那天万千魔物入侵中陆,清河林氏全族列阵以待,白衣金袍飘飞在硝烟火海里,清亮剑光汇成一把绝世的利剑,印在他眼底,如同多年前谁年少轻狂,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阵汹涌,血光漫天,他在无数剑影纷飞中安然无恙,而后在灵光交错的间隙里,看见了一个人的墓碑。
那一刻世界都寂静下来了。
他的意识被牌位上的力透纸背的几个字从角落拉回,从前无论如何挣扎都取不回的主导权被瞬间取回,杀伐的风暴在脑海息止,他屏开所有刀光剑影,一步一步,走到灵堂前。
挂了二十七年的长明灯与丧幡飘摇在阴郁的天色里,清河的家主形同枯槁,正拢着袖,站在牌位旁用血红的双眼凝视着他,发丝杂乱。
萧宴池以前见过这位家主,记得他慈和如春风,对林祈云溺爱到毫无边界,并非这般白发沧桑,老态龙钟。
他心尖像被人扎出一个洞,叫他在老者这样的眼神里,愧疚疼痛到无以复加。
他抬起手欲作揖行礼,清河家主却不受,操着沧桑的音色道:“我儿死时,只有六岁。”
“……”萧宴池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手指蜷缩,指甲陷入手掌血肉。
“他自小痴呆……医师看过后说活不过十年,果真,在六岁那年,那孩子就死了,而后,另一个孩子进入他的身体,来到了清河。”
“……那孩子仁心至善,自认为占据我儿身体,忐忑至极,每夜都难以入睡,除了对不起,好像不会说别的话。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他真正归属清河。”
清河的家主抬起手,皱纹堆叠的手指拂过乌木牌位,“你再难见到他那样好的人。”
“待人以真心相交,一分好便要还十分好。惊才绝艳,肆意风流,天下少年郎哪个可以比肩与他……又哪个可以相近于他?清河失去了一个孩子!便把这个孩子放手心里捧着!生怕也失去他——可他!可他去哪了?”
家主近乎泣血问:“……他去哪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