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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鸾台感觉有些奇怪,某日他跟在竹已深身后,直到撞见了那一幕。他端着一碗馄饨蹲坐在谢天地的门前,隔着木门与他说笑。他听见了谢天地低沉的笑声,那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听见。

他有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有多少年,没跟旁人说一句话了?

他站在房檐上,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得到了一切,想要的权利,江湖地位,武功,财富、美人。可唯独,就这一声笑,他永远望尘莫及。

谢鸾台问:“他死了吗?”

竹已深哭喊着:“你快救救他!你快救救他!他流了好多血!”

他讥笑一声,再次问竹已深:“谢驹,你为何要替他求情?你难道不知道,他杀了你祖父,还杀了亲生父母的事情吗?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竹已深什么也不听,只求着让他救救谢天地。

至此,那一天过后,竹已深再也没见过谢天地。谢府后宅的厢房空了,他也没再回到谢府。

宅子没人住,长年失修,八年了。野草丛生,枯叶凋零作了肥,养活了后宅院那颗梧桐树。

梧桐花开,同生同死,忧愁与寂寞一并席卷而来。

竹已深站在那棵树下,看着那扇破旧的门,抬脚走了过去。他轻轻推开门,推开了这扇,他八年前从未敢打开的门。

“小叔?”他小声喊了一句,“你在吗?”

无人回应,他仰头看了看房梁,也没有人的身影,眼神最终落到桌上。他瞧见了八年前自己最后一次给谢天地带的芝麻饼的油纸袋,岁月蹉跎了纸袋的颜色,它被整整齐齐的叠在桌上,上面压着一个青花釉里红的茶杯。

竹已深小心翼翼地拿起纸袋,鼻头微酸,再看向那张他睡过的床,如今床单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污渍。

而那晚的事,就此消声匿迹,无人过问,无人知晓。

竹已深愕然朝向院里的梧桐树一望,回想数月以来出现在他身边的谢天地,猛地捏紧油纸袋,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