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

「嗯,,她当年可是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呢!」小春笑。

其实,说真格的娘离大美人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小小段而已。但在儿子眼里,无论长什么样,只要是自己的娘,当然就绝对是最美的那一个。

「你长得和她一个模样吗?」云倾突然这么问。

「嗯……不太像吧……我娘是女子,我是男子。」小春回道。

「我却长得和那个女人一个模样。」云倾想起了以前的事,目光变得深邃悠远。

「你肯对我说你以前的事吗?」小春小声问着。第三次了,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让云倾连声娘都叫不出口。

「那个女人是老家伙出游的时候劫来的,」云倾缓缓说着:「老家伙没多久就扔了她,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我,喝打胎药也打不掉,只好生下来。族里头的人十分厌恶我和她,她则更加厌恶我。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自己是睡脏臭的泥地,喝馊水、吃馊饭,她不会来看我,所以我九岁之前以为自己是没有娘的,而天地就是一个湿泞的牢笼。」

听云倾说着,小春忍不住把他抱紧了些。

失血过多的身躯显得更加冰冷,当小春拥住他,温热的肤触令云倾一阵恍惚失神。他闭上了眼,继续道:

「后来老家伙叫人打来了,族里的人为了活下去,把那个女人和我一起献给老家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天可以是亮的、地可以是干的。老家伙把我带进宫以后就没理会,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别馆里,她则在宫里当她的贵妃。我终于有干净的食物和水,也有干净的被褥,但宫女太监来来去去,没人会和我讲话。我时常整个月不发一语,坐在桌前等时候到了用膳、时候到了就寝。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慢。后来,老家伙还是灭了那个女人的族人,那女人知道后便疯了。她心爱的男人在族里,老家伙将那男人和他的孩子凌迟处死,因为她替那男人生了个儿子。有一天她端了一盅参茶来给我喝,但我早从她的眼里看见憎恨,所以我知道她恨我,想我死。后来她要太监压住我,好把参茶往我喉咙里灌。我喝了一半,她喝了一半。那是她第一次喂我,也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可是她一边笑一边七孔流血,我突然觉得她好脏。她脏、那些太监脏,放眼所及,没一处是干净的……后来别馆的宫女唤来御医,御医救醒了我,我醒后对御医说,『把那个女人丢出去』……我再也受不了脏东西在我屋子里……所以没有人救她……我杀了她……她死了之后,老家伙来了,他封我为端王,把我送进一间更大更荒凉的宅子里,从那时候起我身边连来来去去的人也没有,每个人看见我,只会吓得不停发抖。我听见他们在底下说我没有心,见死不救,害死生了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