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抱着师父的骨骸向前走着时,努力将步履走得轻捷,就像当年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摘野花采野果一般。
走到池水尽头,有绿竹森森,翠影幽横。
几堆湖石散落其中,颇有韵致。往年ròu饱饭足,师父常带我到此间散步,赞这绿竹虚心高节,素质英姿,可引鹤栖凤,娱情悦目。
何况此处一眼可见我们久住过的木屋,我们嬉弄过的池水,葬于此处应该没那么寂寞。
景予和我商议好,便在竹林一角择了地,挖了墓穴,将师父的骨骸安葬下去,立了墓碑。
他收养我这个魔界之女诚然罪过不轻,但到底和众仙尊师兄弟上千年,想来广昊师伯他们就是发现了,也不至于过来掘他的墓。
我犹恐师父嫌此地简薄,悄点荣枯藤,不过略施灵力,本来略显颓丧的秋日竹林很快焕然一新。但见碧叶如玉,光润凝绿,柔枝袅袅而动时,沙沙如吟风月,清姿潇然出尘……
碧水红叶,青林白云,从此听风竹下,赏蝶花边,没了我这个顽劣弟子拖累,不知师父的笑容会不会更多些,师父的皱纹会不会更少些。
景予携我跪于坟前,取美酒三杯以酹,低声道:“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皑东师叔,一路走好!”
我也弯着唇,压着嗓子里的嘶哑,努力笑得轻松清脆,“师父,你放心,我虽再没有了不得的师父,却还有个了不得的父亲。便是无人为我折莲复生,我也能好端端地活下去,和你在我身边一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这般说着时,喉间已经堵住,勉强挤出的笑声里只听得声声凝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泪水却是串串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