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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曾在途中顿了顿身,抬头看向另一侧的某间砖房。

那是下人的茶房。

他记得清楚,那天,是他和欢颜相处的最后一夜。

可即便他已收到令她随嫁蜀国的圣旨,即便她中剑倒地,即便他还是个瞎子,他依然认为他们的未来还会很长,很长。长到他可以慢慢搬去所有挡在前面的阻碍,执紧彼此的手,看一辈子的云聚云散,花开花落。

谁料会是一夜之间的灰飞烟灭,万事成空。

指间的温度犹在,怀中的伊人已远。

被他厉言呵斥,亲手赶逐,一步步走到黑暗里,走到风雨里,用山石磨砺手足,用绝望坚韧心志,换来他眼前明亮世界,——看得到所有人,却再看不到她。

他依然是多少年前习惯了的宽衣大袖,素青锦袍,但他不知道自己越来越接近这个天下的最顶端的同时,有没有失掉原来让她痴迷的某些气质。

比如,他已四年多没弹过琴,没听过杏花飘落的声音,没喝过一口红泥小茶炉泡出的飘着梅香的清茶。

但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也许已没那么重要。

他早已失去了她;她早已不再属于他。

或许,她还在怨着他,恨着他。

她已付出够多。

到如今尚不能被岁月冲淡的一切痛楚,都是他应得的。

再多的悲伤,他也得一个人背负;再多的苦水,他也得一个人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