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行礼告退,尽力忽视背后的两道目光,逃也似的离开了。
蔺湛转着拇指上玳瑁戒,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融融日光中,才垂眼端起案上的茶盏。
“这小姑娘最喜欢来我这玩,这回却忙不迭地跑了。”汾阳长公主靠着美人榻,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丰腴白皙,缓缓摇着一把牡丹薄纱团扇,衔笑道:“湛郎,你是不是吓着她了?”
蔺湛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莫名想起在碧溪湖旁她不小心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不由得皱了皱眉,“要不是今次跟着来华清宫,我早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吃白食的。”
今上多病,自登基以来便缠绵病榻,每至冬夏极炎极寒之极,便会发头风。每年去行宫避暑取暖,便让蔺湛监守长安城,这回却是将他一同带来了,所以才得以有与薛棠接触的偶然之机。
“话不能这么说。”汾阳长公主道:“当初提出将她留在宫中抚养的,可就是先皇后。你娘虽是女子,但胆识却不亚于男儿,安抚了薛家,也相当于保住了边境……”
她话说到一半,忽而发现少年搁在案上的右手攥紧了茶杯,手背上依稀可以看见青筋突起,几欲要将茶盏捏碎似的。
汾阳长公主停住了话头,拿过一旁脸盆中浸了冰水的冰蚕丝帕子,走到蔺湛面前。
冰冷的帕子贴上额头的一瞬,蔺湛像是休憩中被蛰了一下的凶兽,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劈手夺过冰帕,看清眼前人,才怔了怔,转而笑道:“姑姑?”
汾阳长公主不由得后退一步,直到他用正常平和的语调喊了自己一声,才道:“郑相他们今日入宫拜见圣上,你可以去见见他们。”
“不用了。”蔺湛胡乱拿帕子抹了把额角的汗,“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