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占卜，如有泄露，你我都不得好死。程渲，你记住。”周 儿眼含热泪，没了昔日在瞎子面前的跋扈，“我求你用尽毕生所学，替我卜这一卦。”

“你说。”程渲捧起龟骨，触着黏腻的血水，心里也是一沉。

周 儿正襟危坐，缓缓闭上眼睛，“我要你卜…五殿下，真正的五殿下…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程渲耳边如惊雷乍响，轰轰的回荡声撞击着她的耳膜。

“娘娘…”程渲半张红唇。

“卦师只卜卦，不多问。程渲，你照着去卜就是，其余不该你知道的，咽下去。”周 儿沉寂道。

程渲脑中忆起许多往日的情形 每当她和穆陵独处的时候，她敏锐的听觉总是能感受到一丝异样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俩，若即若离，还有那压抑着的羞涩心跳，追随着穆陵，穆陵在哪里，心跳也跟在哪里。

程渲没有和穆陵提起，都是一起长大的卦女，就算周 儿讨厌自己，但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守着仰慕的人，是一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快乐，程渲不想毁了她的快乐。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和太子好好相处？”

“一辈子的夫妻，也是一辈子的朋友，太子是您的君上，更是您的夫君，如果当朋友处之，就算哪一天淡了情意，总还有一份义气在。”

“太子寡言清冷，这样的朋友，又该怎么去交？”

唯一可以让周 儿低头服软的，也只有穆陵，真正的穆陵。

程渲曾经以为，就算有一天，周 儿惊觉自己枕边的夫君不是真正的穆陵，她也会为了周家，为了自己，暗暗忍下。毕竟她已经是齐国的太子妃，和她大婚的是谁，她的荣辱就和那个人捆绑在一起。

却没有想到，她跋扈嚣艳的外表下，有一颗不输任何人的固执心肠。她只喜欢穆陵，她说的不错，她愿意为穆陵付出一切，死也甘愿。

程渲有些动容，清淡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周 儿恍然抬头，见对面的盲女眼角含泪，她竖起指尖贴住程渲抖动的唇，低声道：“我从没求过人，这一次，我求你…没有人会知道今天的事…程渲…”

程渲差点就要告诉她 穆陵还活着。但程渲不敢，她不敢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赌，如果，如果周 儿已经成了唐晓的棋子，她会不会是唐晓派来试探自己的…

程渲低咛着把血染的龟骨放进焚炉，嘶嘶的灼烧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焚室，掩住了两个女人的起伏心跳。

“程渲。”周 儿抬起眉梢，望着这个自己从没有过好感的盲女，“你有多喜欢莫牙？”

“他是我生命里的光。”程渲端坐着，“没有他，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周 儿看向焚烧的炉子，“五殿下是我的一切。”

“他要是死了…”程渲低问。

“我会追随而去。”周 儿拾起袖刀，言辞炙热。

“如果他还活着…”程渲追问。

周 儿把袖刀按进桌面，皓齿咬唇露出一种坚韧，“我会帮他…”

程渲还想说些什么，周 儿拂袖摇头，像是已经没有心力说话，她像是闭目睡去，又像是，在筹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