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遵循皇上的意思?已经拟好了此卦?”周 儿颤声道。
周长安点头道:“卦象已经拟出,等太子大婚后,皇上就会挑个合适的机会昭告天下。 儿,你做不了皇后的。爹虽想青云之上,光耀周家门楣,但爹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现在想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周长安凑近女儿压下声音,“爹可以爻币卜卦…”
“不。”周 儿斩钉截铁道,“他是太子也好,不是也罢,我钟意的是五殿下这个人,爹知道的,我自小就仰慕他…”
“ 儿…”周长安还想劝说什么。
周 儿直立起身,捋了捋颈边的发丝,“储君之位被替,五殿下到时候一定很不好受,我更要陪在他身边。爹不用再说了,少卿府,也该筹划女儿的大喜事。”
屋门关上,周长安也是短叹长嗟,这个女儿自小好胜要强,凡是都有自己的主意,想不到,在男女之情上固执的让自己这个父亲也难以驾驭。
周长安又不自觉的摸向袖里的钱币,铜钱在手,周长安连爻六遍,三次少阳,三次少阴,看似阴阳均等,可均卦中一向是阳可制阴,与此同时,变卦暗藏玄机,是利阳不利阴的…
简单点说 太子大婚,可助太子的运势,却可能借去自己女儿的幸福…
周长安按下钱币,幽幽抚须,这个在司天监做了二十年卜官的卦师,他只希望,女儿此嫁,要真是借去的只是些许幸福…也就好了。
武帝下令,司天监占卜,给太子择下吉日大婚。吉日定下,皇宫各处都开始忙乎开来,景福宫更是忙中之忙,萧妃派贴身侍女福朵为督,给就要嫁进来的儿媳重新置办大屋,所有的物件都是去内务府挑上最好的,还特意差嬷嬷去少卿府,详细问了周 儿的喜好忌讳,可见对这位儿媳的重视。
刚刚就职的太医莫牙,当差后的第一个活计,就是去景福宫给太子殿下把平安脉。这一脚踏进景福宫,满目的鸡飞狗跳也是让莫牙恨不得垫着脚尖走。早知道乱成这副模样,莫牙就缓些来了。太医的官服是黛蓝色,正是莫牙最喜欢的颜色,束上襟带更显得自己玉树临风,衬出少年神医的俊雅风度。
这么新的好衣裳,准在景福宫沾上一身灰。
太子大婚,赏赐一波接着一波,福朵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拿着账册让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清点着各色赏赐,再把府库按类整理,房子没见变大,却塞进去更多的东西。
福朵走进久未进人的府库,敏锐的眼睛定在了一包物件上 寒玉冰冷刺骨,人少许走近就会感觉到阵阵凉意。福朵走近包裹着的寒玉衣,手指正要触上,犹豫着又收了回来。
身后跟着的老内侍欲言又止,怯怯没有发声。福朵挥散宫人,只留下在景福宫侍奉多年的老内侍,轻声道:“你也是景福宫的老人了,太子最最珍视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怎么就这样随意摆在这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手生的小宫人,要是哪个不长心眼儿的误伤了寒玉衣…你们一个个是活腻了么?”
“老奴不敢。”老内侍慌张跪地,“姑姑,是太子殿下让把寒玉衣放在府库的…”
“又说瞎话不是?”福朵皱眉,“我虽然在珠翠宫掌事,但也知道咱们殿下时不时就会拿寒玉衣出来睹物思人…上林苑之行的前夜,太子还在小亭里拂拭了寒玉衣许久…景福宫要进太子妃不假,可太子殿下是个重情意的人,绝不会忘了寒玉衣的主人。”
“姑姑…”老内侍还想给自己分辩几句。
“姑姑,莫太医来了。”一个宫人探进身子。
福朵收起怒意,又变作亲和的笑脸,“莫太医真是腿脚麻利,娘娘才吩咐,这就过来了。”出府库前,福朵又扭向老内侍煞白的脸,“好好收起寒玉衣,小心自己的脑袋。”
“多谢姑姑提醒。”
景福宫偏院
“莫神医?”唐晓看着走向自己的莫牙,唇角挑起弧度,淡笑道,“不对,该是莫太医了。”
莫牙眉宇间不卑不亢,抱拳俯首道:“见过太子殿下。”
莫牙眼睛里也见不到逢迎和谄媚,但只凭这句“见过太子殿下”,唐晓听着就觉得舒坦,至少这位从不向人低眉的莫神医,总算也和自己低头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