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共酿了九坛。”
看我拿起杯子,阿玉接着说:“前面几坛你都送给我了,让我每年给你洒一杯……我都自己喝了。你后来让我做很多事情,我并没有全照做。”
玉郎说这话,样子竟仿佛是要向我讨赏。他说的全是怎么跟我拧着来,我如何也不该鼓励他。可看着他眸中神色,我还是开口:“做得不错。”
“那些酒,你来喝和旁人来喝是不一样的。你告诉我,让我留下的那一坛,是你第九世的记忆。”阿玉点了点桌子,“一坛酒对应一世的回忆,你自己喝就能想起事情,旁人来喝,能看到你的记忆。头些年,我一年饮一杯,再往后,只要我想到你,就会取一杯来喝。”
我故作洒脱地笑了一下:“难得你没全喝完。”
玉郎看了看我手里的杯子,不再多言,只劝酒:“喝慢些。”
我一口把酒闷了。
无人是生下来就能做魔尊的,至少我不能。我命带孤煞,与我善的人往往不得善终,变着法子作害我的倒是一直活蹦乱跳。我仇家很多,有上一辈留给我继承的,有少年不更事时不小心碰上的,有路过看我不顺眼的,还有路过看我太顺眼的。最开始我只是想从各路仇家手底下苟延残喘,喘着喘着仇家死的死逃的逃,在魔修中再无人和我作对时,我就成了魔尊。
魔修推举出来的这个尊位,其实坐上去也无聊,要做的事情也就有两件,一是把想抬头作对的魔修按下去,二是给不想和我作对的魔修出出头。我在魔尊位时法修自己群龙无首,偶有伸爪往魔修这边挑衅的我瞪两眼也就跑了,若不是有后来事,我攒够修为一飞升,指不定就悠然自在了。
可我早该知道,后来之事都是近乎命定的。
听着轰响的喘息声,我举杯的手在不停地抖着,直到阿玉起身过来从后扶住我,我才发觉刚刚边喘边打摆子的人正是我自己。心一定手一稳我便去抢桌上的酒壶,恨不能举着壶嘴悉数猛灌下去,再不受无知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