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来到粟远堂的屋外,脚步缓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跑凌乱的衣衫,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粟远堂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有人走进来,头也未抬,他还以为是福伯,便问道:“已经交代下去了吗?”他问的是晚膳的事,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想吃,但为了身体,多少也还是要吃一些,才让厨房里少做一些。
“交代什么事啊?不知道耘儿能否替爷爷分担呢?”粟耘笑着走上前,他的声音清脆好听,只是其中也掺杂了一些激动,而微微地发颤。
粟远堂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他猛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刺目的阳光打在面前走过来的身影上,粟远堂眯起眼睛,一时无法看清面前的来人是谁。
但粟远堂的心还是猛烈地跳动起来,因为他方才听到了那个熟悉而让他揪心的声音。
说揪心是因为粟耘在粟府已然成为了一个禁忌,原本的那个痴傻的,在粟府不被任何人重视的粟耘,有朝一日突然变得聪慧伶俐,就连先皇都看中,顿时成为了粟府的骄傲。可却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发挥他耀眼光芒的时候,他却又消失不见了,这怎能不让粟远堂揪心。
不见了这个说法,其实也是个自我安慰,事实上应该说是战死沙场了吧,虽然宫中也有谣传过,说是粟耘回宫了,被皇上留在了宫里。
但粟远堂并不相信这话,粟耘不会回宫几年都不回粟府看上一次,他就算什么人都不见,也不能连他的娘亲都忍心舍下。
另一方面粟远堂也知道,皇上与粟耘的感情应该是比较好的,皇上是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将粟耘留在宫里的。
所以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粟耘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那聪慧的孙儿,他那一直让他感觉愧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补偿的孙儿。
粟远堂想到这里,不由地身体微微发颤,看来是近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居然莫名的产生了幻觉,不但听到了粟耘的声音,甚至面前也好像出来了粟耘的身影。
“爷爷,是我,粟耘。”粟耘走上前去,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了粟远堂的手臂,声音愈发的激动,眼里闪出些许晶莹来。
如果说方才一直都是自己的幻觉,粟远堂在清楚的感觉到手臂上的力度时,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的眼睛震惊得瞪大,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这张熟悉的脸庞,虽然比之前更消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但那分明就是粟耘的脸。
粟远堂的嘴唇抖得厉害,他一个反手扣住了粟耘的手腕,他的手那样的用力,用力到手指发白。
清楚的触碰到了面前的人,这不是错觉,而是真的,粟远堂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耘儿。”而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爷爷,是我。”粟耘又重复了一句,眼前已经模糊了,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要不断的告诉对方,是粟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