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总要经历不同时期的告别。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和亲人分别,那她不想长大。
奶奶去世时,她只有两周大,无法体会那种被割舍的疼,大人会告诉小孩,去世的人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在那里快乐地生活。
可现在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人死了便不存在了,他的身份会被消除,户口本上也不会再有他的名字,而失去亲人的痛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浅,到最后大家可能都会忘记他。
他变成了一座小小的坟,长眠与地下,和外界失去了桥梁,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
出了殡仪馆,天空灰蒙蒙的,周遭仿佛掉进了时空隧道,乡下的排水系统向来糟糕,湿漉漉的乡间小路上走两三步便能遇到一个小水洼。
秦湘怎么也没想到,周晏生就站在街对面。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一手支着伞,笔直地站在那,像座屹立不倒的雪山。
秦湘心口一缩,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僵在原地,小臂渐渐垂落在身侧,原本搭在上面的白布条由此掉落在地,发出一道轻轻的“啪嗒”声。
两个隔着雨幕对视,一南一北,被一条窄窄的乡间小路分开。
周晏生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往常的痞气,目光很沉,似乎要把她看穿。
秦湘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突然想起昨晚上她给他发了个老家的定位,方圆几百里也就这么一家殡仪馆。
可是,他昨晚明明还在冰岛啊。
周晏生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秦湘走来,身后是望不到边际的田野,朦朦胧胧的。
突如其来的身影,像是雾霾里炸出的一束光。
还剩几步远的距离,他的步子突然迈得很大,收伞的动作顺手在进行,等到走至她面前,手一扬,伞便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下一秒,秦湘便落入了一个带着滚烫热度的拥抱。